第87章 嫁接见功,异色缀枝头(2/2)
林峰取来新的棉布条,小心翼翼地解开旧布条——接口处已经长出层薄薄的愈伤组织,嫩白色的,像层细密的网,把接穗和砧木紧紧连在一起。“长牢了!”他眼里闪着光,“这愈伤组织比我当年接的还厚实,看来阿月的‘说话’法真管用。”
阿月红着脸,手却没停——她学着楚嫣然的样子,用新布条把接口重新绑好,力道比上次均匀多了。“接下来该怎么做?”她抬头问,声音里还带着点激动的颤。
“得慢慢见光了,”楚嫣然把温室的遮阳网掀开一角,让阳光斜斜地落在新芽上,“一直闷在温室里会徒长,每天晒两个时辰太阳,让它适应外面的环境。”
接下来的日子,阿月像照顾孩子似的照看着嫁接苗。清晨搬出去晒太阳,午后搬回温室避强光,傍晚用温水擦拭叶片上的灰尘。那株“火焰”也争气,新叶一片接一片地抽,茎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粗,到霜降前夕,已经长出半尺高,枝头甚至冒出个米粒大的花苞。
“要开花了!”小毛豆举着自制的“观察日记”跑来,本子上画满了歪歪扭扭的新芽,“我数过了,一共长了七片叶子!比楚姐姐的那株还多两片!”
阿月把这个消息告诉张叔时,老头正在地窖里翻找过冬的草帘。“好啊好啊,”他拄着拐杖往外走,沾着泥土的手在围裙上擦了又擦,“当年你太奶奶总说‘嫁接是给植物换魂,接得好,能活出两世的精彩’,现在看来,你这手艺没丢。”
张叔带来个旧瓷盆,是他年轻时养兰花用的,盆底有个精致的漏水孔,边缘还留着淡淡的兰草纹。“把这苗移到盆里吧,”他把瓷盆递给阿月,“温室里暖和,说不定能在年前开第一朵花。”
移盆那天,阿月特意选了个晴好的午后。她用小铲子小心地扒开苔藓,砧木的根须已经从盆底的排水孔钻出来,在外面盘成细密的网。“根长得真壮!”苏沐雪帮着理顺根须,“看来这野蔷薇的砧木确实厉害,比专门的月季砧木还能吸水。”
林峰早已把盆底铺好碎陶片,上面覆着腐叶土和珍珠岩的混合土——是按“三分土、一分沙、半分腐熟羊粪”的比例配的,肥效温和不烧根。“埋的时候注意,”他在旁边指导,“接口要高出盆土半寸,不然埋在土里会烂。”
阿月捧着苗,轻轻放进瓷盆中央,再用小铲子一点一点往根须周围填土,动作轻柔得像在给婴儿盖被子。填到一半时,她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红布包——里面是娘留的半颗绣花针,她小心地把布包埋在盆土边缘:“娘说,针能镇土,让苗长得稳。”
楚嫣然她们没有笑,只是帮着把土压实,浇上定根水。水珠落在红布包的位置,很快渗进土里,像给这份念想镀了层温柔的光。
冬至前的第一场雪落时,温室里的“火焰”终于开花了。不是预想中的纯红色,而是花瓣边缘泛着胭脂红,往里渐渐晕成粉白,花心藏着金黄的蕊,像团燃烧的小火苗,却又裹着点少女的羞怯。最奇的是,靠近砧木的枝条上,竟抽出朵小小的白色蔷薇,与那朵异色月季并立在枝头,像对久别重逢的姐妹。
“双色花!真的是双色花!”孩子们围着花盆欢呼,小毛豆举着相机拍个不停,“阿月姐姐,这花能叫‘火焰雪’吗?红的像火,白的像雪!”
阿月望着枝头的花,忽然想起嫁接那天,楚嫣然说的“两种植物合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她低头看着瓷盆边缘的红布包,又抬头望着窗外飘落的雪,眼眶慢慢湿润了——原来所谓传承,从来都不是简单的复制,而是像这株嫁接的月季,带着前人的印记,长出属于自己的新模样。
苏沐雪在记录本的最后写道:“冬至,‘火焰’嫁接苗首开双色花,红粉相缀,旁伴白花,如承旧约,亦展新姿。”她合上本子时,阿月正小心翼翼地剪下那朵白色蔷薇,别在她的发间:“苏姐姐,这花配你。”
温室的玻璃上凝着冰花,映着枝头的异色月季,也映着众人脸上的笑。阿月知道,这株花只是开始——往后的日子里,她会学着嫁接更多品种,让育苗圃的枝头缀满更绚烂的色彩,就像那些藏在土里的念想,总会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刻,开出令人惊喜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