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月影浸苗,旧结牵新丝(1/2)
夜色像浸了墨的棉絮,一点点漫过忆魂林的树冠。新苗的枝桠已蹿到竹架顶,银边叶在月光下泛着冷辉,像谁撒了把碎银在叶尖。苏沐雪提着盏竹灯,灯芯裹着圈红绸,是按太奶奶的法子做的“引月灯”——据说月光顺着红绸往上爬,能让苗叶更亮些。
“这边的绳松了。”楚嫣然的声音从竹架顶端传来,她正趴在横竿上系防鸟网,裙摆垂下来扫过新苗的叶片,引得叶尖的露珠簌簌往下掉。竹架被她压得轻轻晃,林峰在下头扶着架腿,仰头喊:“慢着点!这节竿子去年受过虫蛀,别踩塌了!”
“知道啦,比我爹还啰嗦。”楚嫣然翻了个身,从腰间摸出个小铜铃,系在网角,“这是我娘给的‘惊鸟铃’,风吹着会响,鸟就不敢来了。”铜铃轻轻一晃,声音脆得像冰珠落地。
苏沐雪把引月灯挂在竹架中央,红绸果然顺着灯柱往上缠,月光透过绸子,在苗叶上投下淡淡的粉影。她忽然发现叶丛里藏着点异样——第三杈枝桠的顶端,竟结了个小小的花苞,裹着层青绿色的萼片,像颗攥紧的小拳头。
“你们看!”她踮起脚指着花苞,竹灯的光刚好打在上面,“是不是要开花了?”
林峰赶紧搬来梯子,爬上去仔细看:“萼片都泛紫了,应该就这两天的事。”他从怀里掏出个小本,翻到“新苗观察日志”那页,笔尖在“花苞直径一寸二”后面画了个小星号,“比预想的早了三天,看来这阵子的松针灰没白撒。”
楚嫣然也凑过来,指尖轻轻碰了碰花苞:“摸着手感有点黏,像涂了层蜜。”她忽然笑出声,“说不定是朵甜花呢,等开了摘片花瓣尝尝?”
“别闹!”林峰拍开她的手,“太奶奶的日志里写,忆魂花百年才开一次,花瓣碰不得,一碰就谢。”他指着日志上的插画,“你看,画里的花是五瓣的,边缘还带锯齿,像镶了银边。”
苏沐雪忽然想起柴房那篮种子,转身跑回屋取来,借着竹灯光翻找——果然在篮底发现张折叠的纸,展开来是幅工笔画,画的正是忆魂花盛开的模样:五片银边瓣围着金黄的花心,花瓣上还停着只蓝翅膀的小虫,旁边注着行小字:“花开时,蓝翼虫来伴,此为吉兆。”
“蓝翼虫?”楚嫣然歪头想了想,“我好像在林边见过,傍晚飞出来,翅膀闪着蓝光,像会飞的蓝宝石。”
正说着,竹灯忽然晃了晃,林峰扶着灯柱抬头看:“起风了?”风里带着股潮湿的土腥味,远处传来隐约的雷声,像是从山坳那边滚过来的。
“不好,怕是要下暴雨。”苏沐雪看着天边的乌云,“这花苞刚结,经不住淋啊。”
楚嫣然三两下爬下竹架,拽过旁边的油布:“把苗整个罩起来!我去搬石头压边角。”她动作快得像阵风,油布在她手里展开,像片黑色的云。
林峰往油布边缘刷浆糊:“得糊严实点,去年暴雨把西侧的苗棚冲垮了,就是因为边角没压牢。”他忽然“哎呀”一声,手指被浆糊粘住了,“这老方子的浆糊怎么这么黏?”
“笨死了。”楚嫣然扔给他块湿布,“我奶奶说用糯米熬的浆糊才粘,不然风一吹就掀了。”她踩着石头把油布往竹架上搭,月光照在她胳膊上,能看见细密的汗珠。
苏沐雪把引月灯挂得更高些,好照亮油布的接缝:“这边还有道缝!快拿针线来,用麻绳缝上!”她从随身的布包里翻出针线篮,这是太奶奶留下的,针是骨制的,线是用树皮纤维拧的,据说防水。
麻绳穿过油布的声音“沙沙”响,像春蚕在啃桑叶。楚嫣然缝得又快又密,针脚比绣活还匀:“我娘教过,缝这种粗布得用‘之’字针,比直线针结实三倍。”她忽然低头笑了,“小时候缝坏了三块布,被我娘用顶针敲了脑袋。”
林峰在底下给油布压石头,每块石头都按“品”字形摆:“我爹说这叫‘三角镇’,能抗住八级风。”他搬来块最大的青石,上面还留着个小坑,“这是去年山洪冲下来的,当时卡在苗根旁边,救了苗一命呢。”
雷声越来越近,豆大的雨点“啪啪”砸在油布上,像有人在敲鼓。三人围着油布转,检查有没有漏水的地方,楚嫣然忽然指着东北角:“那边在滴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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