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年轮深处有新声(1/2)
开春的第一缕风带着融雪的潮气,钻进忆魂林的每道缝隙。苏沐雪蹲在竹棚边,看着幼苗顶破最后一层薄雪,新抽的嫩叶泛着鹅黄,叶尖还沾着冰晶融化的水珠。她翻开《忆魂林记》最新一页,上面画着三幅小图:冬雪覆盖的竹棚、春日抽芽的新叶、还有楚嫣然用风刃在雪地上刻的歪字——“等春”。
“该拆棚子了。”楚嫣然扛着斧头从林子里走出来,斧刃上还沾着新鲜的木屑,风刃别在腰间,与斧柄碰撞发出“噔噔”的响。她把斧头往地上一杵,震落的雪块砸在脚边,溅起细小的泥点:“仲裁者说今日辰时拆棚最宜,阳光斜照角度刚好,不伤新叶。你看那几棵老忆魂木,树皮都泛出油光了,准是在等咱们给新苗腾地方。”
林峰正跪在药圃边分苗,新育的止血花幼苗顶着紫褐色的嫩芽,被他小心地移到陶盆里。药圃边缘的驱虫草已经抽出新茎,散着清苦的香气,与忆魂木的甜香混在一起,成了林子里独有的味道。“这几盆得挪到竹棚东边,”他用竹片在地上划出记号,“止血花喜阳,昨天测了日光角度,东边每日能多晒两刻钟。”
苏沐雪指尖抚过《忆魂林记》上的字迹,忽然发现纸页边缘多了几行小字,是楚嫣然的笔迹:“三月初三,拆棚;三月初五,修篱笆;三月初七,给老木那棵树施肥。”还有林峰补的批注:“施肥需用发酵的草木灰,掺三成忆魂木叶碎,老木留下的笔记里记的。”她笔尖顿了顿,想起奶奶日记里的话:“守林人的春天,是跟着树芽走的,芽动了,人就不能歇着。”
拆竹棚时,各族子弟来得比辰时还早。楚家的铁匠铺伙计扛着新做的竹梯,梯脚缠着防滑的麻布,是楚嫣然父亲特意叮嘱加的;林家的药童们提着水桶,桶里盛着过滤过的泉眼水,说“新苗喝了泉眼水,扎根稳”;苏家的绣娘们捧着新绣的幔子,布上的雏菊沾着金线绣的露珠,在晨光里闪闪发亮。
“慢点拆,别碰着新叶。”楚家族长站在竹棚边,指挥着伙计们松绑油布绳,烟袋锅在手里转着圈,火星落在融雪的泥地上,烫出个小小的黑印,“当年你太爷爷拆钟架棚子,用了整整三个时辰,说‘慢工出细活,急了要伤木头的魂’。你看这竹条,拆下来还能编筐,一点不浪费。”
苏沐雪的族叔正帮着绣娘挂新幔子,幔子四角缀着小铜铃,风一吹就“叮铃”响,惊得林子里的麻雀扑棱棱飞起。他手里那半块木梳,与苏沐雪怀中的另一半拼在一起时,梳背的雏菊恰好接住一缕晨光,纹路里的积尘被照得分明。“你奶奶总说,春天的幔子要留七分透,”他摸着幔子上的针脚,“阳光能筛进来,风也能钻出去,就像过日子,得有进有出才活泛。”
林峰的师傅蹲在药圃边,看着徒弟给新苗浇水,手里摩挲着那枚松纹玉佩,玉佩上的新叶刻痕已经被摩挲得发亮。“记得你太爷爷移苗,总在手里攥把忆魂木碎末,”老人忽然开口,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他说‘草木有灵,得让老木认认新苗的气’。你看这陶盆边的木屑,就是我从老木那棵树上刮的,混着土,根须长得快。”
拆到竹棚最后一根横梁时,楚嫣然的斧头突然顿了一下。横梁内侧贴着张泛黄的纸,上面用炭笔写着几行字,笔迹歪歪扭扭,是老木的手笔:“春拆棚,夏修枝,秋收籽,冬藏叶——守林人四季的活计,少一样,树就长不圆。”纸角还画着个小小的笑脸,嘴角翘得老高,像个偷乐的孩子。
“老木这是早算着我们今日拆棚呢。”苏沐雪小心地揭下纸,夹进《忆魂林记》里,纸页上还留着竹条压出的纹路,像片迷你的年轮,“他连四季的活计都替我们安排好了。”
楚嫣然把横梁扛下来时,发现梁底缠着圈细麻绳,绳头系着个布包。打开一看,是三粒饱满的忆魂木种子,每粒种子上都用红漆点了个小点,像三颗小小的心。“这是去年秋天收的新种,”她把种子分给苏沐雪和林峰,“老木说‘新苗得有伴,不然孤单’,准是想让我们再种几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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