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灯塔守夜人（2/2）

“别卡啊……”小石头急得用扳手去撬，手指被齿轮夹得生疼，渗出的血珠滴在黄铜底座上，像绽开的小红花。风从齿轮箱的缝隙灌进来，带着哨子似的锐响，灯芯的火光忽明忽暗，海面上的光柱也跟着闪烁，“平安号”的航向明显又开始偏移。

他忽然摸到口袋里的罗盘，爹的字迹在脑海里浮现：“万物皆有向，浪有浪的方向，灯有灯的立场。”小石头深吸一口气，掏出腰间的小刀，对准卡住的铁销子狠狠凿下去——这是老周叔教他的应急法子，实在修不好，就用蛮力撑开一条缝，能撑一时是一时。

“哐当”一声，铁销子被凿得歪向一边，齿轮重新转动起来，光柱再次在海面上扫动，像只安抚的手，轻轻拍了拍“平安号”的船尾。小石头瘫坐在地上，手心和指尖全是血，却顾不上擦，只是死死盯着望远镜——老周叔的救生艇已经靠上“平安号”，两个人正合力把张大爷往艇上拉。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泛起了鱼肚白，疯狗浪渐渐退了。小石头抱着膝盖坐在灯塔顶端，看着老周叔的救生艇拖着“平安号”往码头漂，张大爷的红绸子在晨雾里飘得很欢。老周叔抬头往灯塔看了一眼，举起手比了个“没事”的手势，皱纹里的海盐亮晶晶的，像撒了把星星。

中午时分，岛上的人都来灯塔道谢。张大爷的新媳妇捧着个红布包，非要塞给小石头：“这是我绣的平安符，你戴着，保你在灯塔上不挨冻。”红布里裹着个小小的布灯塔，塔尖上还缝着颗珍珠，是用张大爷捞上来的海珠做的。

老周叔在一旁喝着姜汤，忽然咳了两声，从怀里掏出个铁皮盒子递给小石头：“这是你爹当年守灯塔时的日志，他说等你能独立守夜了，就交给你。”

盒子里的日志纸已经泛黄，字迹却依旧有力。小石头翻到最后一页，上面画着幅小小的灯塔，旁边写着：“灯塔的光，不是为了照亮自己，是为了让海里的人，能看见回家的方向。”

夕阳西下时，小石头爬上灯塔，换上新的灯芯。老周叔站在底下仰头看他，忽然喊：“小子，会唱《灯塔谣》了吗？”

小石头握着灯柱，望着海面上重新亮起的光柱，大声唱起来：“浪打礁石响，灯照四海长，爹的罗盘娘的线，守着潮落潮涨……”他的声音有点抖，却很亮，随着海风飘出很远，惊起一群晚归的海鸥。

夜色再次笼罩海面，光柱在浪尖上滑动，比昨夜更稳，更亮。小石头把张大爷新媳妇绣的平安符挂在灯旁，红布在风里轻轻晃，和爹的罗盘、老周叔的姜汤、张大爷的红绸子一起，成了这灯塔新的念想。他忽然明白，所谓守护，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它是灯芯上跳动的火苗，是日志里磨褪的字迹，是无数双手接过的扳手和桨，是一代又一代人，把自己活成照亮别人的光。

远处的海面上，几艘渔船正顺着光柱的方向驶来，船头的灯笼闪闪烁烁，像一串被光串起来的星星。小石头举起罗盘，让指针对着最亮的那颗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