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雪落檐角时,温酒话归期(2/2)
张婶在灶前插了句:“我这就去把那坛新腌的黄瓜和萝卜装起来,用红布裹着,看着就吉利。”
阿月看着窗外的雪,雪花已经把院门槛都埋了半尺,远处的屋顶连成一片白,像盖了层厚厚的棉絮。她忽然想起去年冬至,也是这样的大雪,她和林峰还在营里,围着个小炭炉煮面条,他把自己碗里的鸡蛋夹给她,说“冬至吃蛋,来年不生病”。
“在想什么?”林峰碰了碰她的手肘。
“在想去年的鸡蛋,”她笑了,眼角弯成月牙,“今年能不能吃两个?”
“给你三个,”林峰立刻接话,语气认真,“再加碗汤圆,芝麻馅的,管够。”
张婶把炖好的羊肉盛进陶盆里,撒上翠绿的蒜苗,油星子在汤面上跳着:“快吃吧,羊肉凉了就腻了。”她又端来一碟糖蒜,“解腻的,配着吃正好。”
阿月拿起筷子,夹了块带筋的羊肉,筋炖得软糯,轻轻一抿就化在嘴里。米酒在胃里烧出团暖火,雪光透过窗纸映进来,落在林峰的侧脸上,他的睫毛上沾了点酒气凝成的小水珠,像落了片雪花。
“对了,”阿月忽然想起什么,“前几日托人给你做的棉鞋,试试看合脚不?”她从炕头的布包里拿出双棉鞋,黑布面,纳的千层底,鞋头绣着朵小小的梅花——那是她熬了三个晚上才绣完的。
林峰放下碗,把鞋拿过来试穿。鞋刚合脚,布底厚实,踩着像踩在棉花上。“正好,”他站起来走了两步,眼底的笑意藏不住,“比营里发的军靴舒服多了。”
“那是自然,”阿月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我纳的底,每针都比别人密三分,保准走雪地不打滑。”
雪越下越大,把窗纸糊的窗户变成了毛玻璃,只能看见外面一片朦胧的白。灶膛里的火噼啪作响,羊肉汤在陶盆里冒着热气,米酒壶咕嘟咕嘟地轻沸,张婶在哼着《喜洋洋》的调子,针脚在鞋垫上飞快地游走。
阿月靠在林峰肩上,听着他沉稳的心跳,鼻尖萦绕着羊肉香、酒香和淡淡的艾草香。她忽然觉得,所谓的年,或许就是这样——有暖炕,有热汤,有身边的人,有落满雪的屋檐,还有心里那点盼着团圆的甜。
“雪停了咱们去堆雪人吧,”她仰头看他,眼里闪着光,“堆个跟你一样高的,戴你的棉帽,拿你的马鞭当胳膊。”
林峰低头,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带着酒香的吻,声音温柔得像雪:“好,再给它按个红鼻头,像你。”
窗外的雪还在落,檐角的冰棱又长了些,像串等待敲响的玉磬。厨房里的笑声混着羊肉的香气飘出去,落在雪地上,仿佛能开出朵暖暖的花来。张婶说,这样的大雪是吉兆,瑞雪兆丰年,来年一定顺顺当当,平平安安。
阿月信了。因为此刻她的身边,有他握着她的手,有暖烘烘的灶火,有满屋子的香,还有窗外那片干净得晃眼的白——这一切,都像极了好日子该有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