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铜碾承香,旧物萌新光(2/2)
“我知道哪里有玫瑰胭脂。”苏沐雪忽然开口,眼睛亮晶晶的,“镇东头的老铺子,老板说他们家的胭脂是按古法做的,用的是当年燕娘喜欢的玫瑰露。”
半个时辰后,阿月捧着个描金漆盒回来,盒里躺着块嫣红的胭脂,旁边放着那只铜雀小秤。她小心翼翼地用秤称了称,胭脂落在秤盘里,秤杆微微抬起,刚好是太爷爷日记里写的“三钱三分,不多不少”。
“太爷爷真的记得好清楚。”她轻声说,指尖捏起一点胭脂,轻轻点在脸颊上,镜中的自己忽然有了点太奶奶的影子——日记里说,燕娘总爱在颧骨上点一点胭脂,说“这样等他回来时,他就不会认错人了”。
楚嫣然拿着相机跑过来:“快站好!我要拍下来!”她举着相机,镜头里阿月站在玻璃棚前,手里捧着铜秤和胭脂盒,可可花在身后轻轻摇晃,铜碾的影子落在裙摆上,像给时光打了个结。
“对了张叔,”林峰忽然想起什么,“太爷爷漂到荒岛时,箱子里不是有半袋可可豆吗?后来怎么样了?”
张叔坐在竹椅上,慢慢喝着薄荷茶:“他在荒岛上种了,没想到真长出了苗。后来被救回来时,他带了颗最饱满的可可豆,说‘这是燕娘喜欢的味道,得让它在故土结果’。”
阿月忽然看向玻璃棚角落里的花盆——那是之前用铜碾碾可可豆时,特意留下的种子种下的,此刻盆土里冒出了点嫩黄的芽尖,像极了希望的形状。
“原来如此。”她恍然大悟,原来这可可的缘分,从太爷爷那辈就开始了。
傍晚时,夕阳把育苗圃染成了金红色。阿月把铜秤和铜碾并排放在玻璃棚的架子上,旁边摆着那半张信纸和船票,胭脂盒打开着,玫瑰香混着可可花的清甜,在空气里慢慢散开。
张叔看着这一幕,忽然笑了:“你太爷爷要是知道,当年他漂洋过海带回来的可可豆,现在长出了苗,该多高兴。”
林峰正在给可可幼苗浇水,闻言回头:“说不定他知道啊。”他指着天边的晚霞,“你看那云彩,像不像归燕号的船帆?”
阿月抬头望去,果然见天边的晚霞铺开,像艘巨大的船,正缓缓驶向落日的方向。她忽然想起太爷爷日记的最后一页,画着艘小小的船,船帆上写着“燕”字,旁边注着:“此舟载相思,终会抵故土。”
夜色渐浓,玻璃棚的灯亮了,暖黄的光透过玻璃,把铜碾、铜秤和可可花的影子投在地上,像幅流动的画。阿月坐在竹椅上,看着那株新冒芽的可可苗,忽然明白所谓传承,从不是守着旧物不放,而是让那些藏在时光里的牵挂,以新的模样继续生长。
就像这铜碾会一直转下去,铜秤会一直称下去,而可可苗会一直长下去,把太爷爷和太奶奶的故事,慢慢酿成更绵长的味道。
育苗圃的夜色很静,只有虫鸣和远处的犬吠。阿月起身关棚门时,忽然发现铜秤的铜雀尾巴上,沾着一点嫣红的胭脂——大概是刚才不小心蹭到的。那点红在月光下闪着柔和的光,像太奶奶藏在岁月里的温柔,终于在今夜,悄悄应了太爷爷当年的期盼。
有些故事,从来不会真正结束。它们会变成铜器上的刻痕,变成泥土里的新芽,变成后人嘴角的笑意,在寻常日子里,一遍遍重复着最动人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