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冬棚守夜,炉火映旧札(1/2)
夜霜落得密了,防寒棚的稻草顶蒙上层白,像撒了把碎盐。林峰提着马灯绕棚巡查,灯芯爆出的火星落在结霜的竹架上,滋啦一声灭了,倒惊起棚角一群避寒的麻雀,扑棱棱撞在稻草上,带起簌簌雪粉。
“当心脚下!”楚嫣然从棚内探出头,手里攥着卷粗麻绳,“西边棚柱松了,我刚垫了块青石,踩上去别打滑。”她鬓角沾着草屑,鼻尖冻得发红,说话时呼出的白气直往马灯里钻,把昏黄的光搅得晃悠。
林峰扶着竹架往里走,马灯照过之处,铺在土垄上的旧棉絮泛着柔光,棉絮下的土微微隆起——那是新播的花籽在土里发胀,像揣了窝小拳头。“你看这处,”他蹲下身,用手指轻轻拨开棉絮一角,土面裂着细缝,“准是籽在扎根,把土都撑开了。”
楚嫣然凑过来,呵出的气在睫毛上凝成霜花:“按《育苗月令》说,这时候的根须得顺着暖土走,要是冻着了,开春就僵在土里了。”她解开腰间的布包,掏出把碎木炭,顺着裂缝撒进去,“我娘说木炭能吸潮气,还能给根须当个‘暖垫’。”
棚外忽然传来竹枝断裂的脆响,苏沐雪抱着捆干柴跑进来,棉鞋上沾着半截冰碴:“西北风起了,刚把东边的挡风帘压好,竹棍折了两根,得赶紧换。”她把柴塞进棚角的火塘,火星猛地窜起来,映得三人脸上都泛着红。
火塘边堆着个旧木箱,是今早从祠堂翻出来的,箱盖刻着“守夜札记”四个字,铜锁早锈得拧不动,被楚嫣然用斧头劈开了。此刻箱子敞着,里面码着厚厚一摞麻纸,每页都用毛笔写满了字,边角卷得像波浪。
“这是光绪年间的守夜人写的。”苏沐雪翻到最上面一页,纸页脆得发褐,墨迹却依旧清晰,“你看这句:‘冬月守棚,每时辰翻棉絮一次,防热气捂烂籽根。’咱们刚才是不是忘翻了?”
林峰赶紧摸出怀表——表壳是铜的,背面刻着朵雏菊,是他太爷爷传下来的——表针指向亥时。“刚好到点,幸亏你提醒。”三人分头解开棉絮,手指插进土垄间轻轻翻动,土下的潮气遇着热气,腾起层白雾,混着火塘的烟,在棚顶结成细小的水珠。
楚嫣然翻到札记中间,忽然指着一行字笑出声:“你看这人写的:‘夜守遇雪,偷掰邻棚半捆柴,晨起送了把新摘的霜梅赔罪。’倒和咱们今早借王屠户的劈柴似的。”
“后面还有呢,”苏沐雪往下翻,“‘邻棚回赠两穗玉米,说烧着吃最顶饿。’”她抬头看向火塘,“要不咱们也烤点玉米?我包里有昨天晒的干玉米粒,泡点水就能烤。”
林峰往火塘里添了块松木,火苗舔着木柴,发出噼啪的响。“别泡了,干烤更有嚼头。”他从苏沐雪包里抓出把玉米粒,撒在火塘边的热灰里,用树枝扒了层灰盖上,“等会儿扒出来,壳一搓就掉,甜得很。”
火塘的光在札记上流动,苏沐雪忽然指着某页角落的小画:“这里画了个小像!”纸上用墨笔勾着个戴毡帽的人,蹲在火塘边,手里举着根烤玉米,嘴角还沾着点黄渣,旁边写着“守夜人老周,嗜烤玉米,夜巡必带三穗”。
“像不像林峰?”楚嫣然戳了戳林峰的胳膊,“你上次烤玉米,嘴角也沾着粒渣,被小药童笑了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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