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淬火成钢（1/2）

一种近乎凝滞的沉默，在灯光柔和的工作室里弥漫了大约一分钟。没有人立刻开口说话，空气中只剩下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以及窗外遥远而模糊的城市背景噪音。每个人都在极力平复着体内奔涌的气血，消化着刚才那短短时间内接收到的、超越任何语言描述的震撼体验，重新校准着自己内心的罗盘，审视着那条突然被照亮的、充满荆棘与未知的前路。

苏明是第一个有大幅动作的。他猛地从地板上站起身，动作甚至显得有些粗鲁，几步走到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所有人，宽阔的肩膀微微起伏，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似乎在极力压制着某种即将破胸而出的、极其强烈的情感，与过去那个永远冷静、理智、精于计算的自己进行着最后的诀别。

当他再次转过身时，脸上那些属于商场精英的精明、权衡利弊的犹豫、以及对不确定性的天然戒备，已经如同被狂风卷走的尘埃，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破釜沉舟般的、带着一丝狠厉与狂热的决绝，他的眼神亮得吓人，里面燃烧着一种众人从未见过的火焰。

“他妈的……操！”他低声骂了一句，声音沙哑，但这并非针对任何人的愤怒，更像是一种积压已久的、对自身此前狭隘视角的痛恨，一种与旧有生存哲学彻底决裂的宣泄。“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狗屁的商业风险！这他妈是……是侵蚀我们整个文明根基的‘数字癌’！是往全人类意识海里投毒！”

他大步走回众人中间，目光灼灼地、几乎带着逼人的热力看向李逸云，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逸云！你说得对！百分之百的对！看到那种东西，如果脑子里还只转着盈亏、算计着怎么才能在这场灾难里保全自己那点坛坛罐罐，那咱们‘云台’从一开始他娘的就是个天大的笑话！自诩什么‘科技向善’，什么‘心性守护’，全是放屁！”他挥舞着手臂，情绪激动，“破产算什么？啊？就算把前几年拼死拼活赚的钱全赔进去，砸锅卖铁，就算一切归零，从头再来，这件事，我们也必须管！不仅要管，还要一管到底！老子就是倾家荡产，也要把那个躲在数字阴沟里、不敢见光的老鼠揪出来！让他睁大狗眼看看，人心，不是他能随便编码、随便玩弄的数据！文明，也不是他能随便放火焚烧的草场！”

他的转变如此彻底，如此激烈，如此不留余地，让在场的赵清荷和其他守护者们都有些愕然，随即涌起的便是排山倒海般的感动与一股难以言喻的振奋之情。苏明代表着“云台”与现实世界连接最紧密、也最务实、最注重生存的一面，他的彻底转向，如同定下了最坚实的基调，意味着团队内部最大的、也是最具现实意义的分歧，在此刻烟消云散，被一种更高层面的共识所取代。

赵清荷走到情绪激动的苏明身边，没有说什么，只是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手臂，眼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欣慰与一种“终于同道”的坚定。“明哥，谢谢。”她轻声说，然后转向李逸云，眼神已经恢复了研究者的锐利与冷静，“逸云，共享的感知让我对‘业火’的能量特征模式，尤其是它对集体潜意识进行渗透和扭曲的具体方式，有了更直观、更深刻的‘手感’。这比任何数据模型都要清晰。我需要立刻重新调整分析参数，重点研究它利用负面情绪共鸣进行链式反应的触发机制。或许……我们可以尝试借鉴免疫学的思路，构建一种反向的、基于正向情绪共鸣的‘意识疫苗’或者‘净化协议’。”

其他守护者也纷纷从地上站起，脸上再无半点之前的迷茫、犹豫与恐惧，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经过恐惧淬炼、被愤怒点燃、最终沉淀下来的、沉静而强大的责任感与使命感。他们的眼神交汇，无需言语，已然达成了共识。

“李先生，下命令吧！我们该从哪里开始？”

“对！时间不等人，那些被感染的人等不起！”

“需要我们做什么，尽管吩咐！”

李逸云看着眼前这群在短短时间内，仿佛经历了百炼精钢般淬炼，眼神坚定、气势凝聚如一的伙伴，心中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暖流与磅礴的力量。他知道，经过这次意识的共同洗礼，“云台”的核心团队才算是真正打破了内部的壁垒，经历了烈火的考验，从此心念合一，坚不可摧。

“好！”他不再有任何犹豫，声音铿锵有力，如同出鞘的宝剑，带着斩断一切彷徨的决断。

“苏明！”他首先看向眼神灼热的合伙人，“立刻重新规划、整合我们所有能动用的资金、人脉和物资资源，优先级全面调整！所有非核心项目暂缓，一切向应对‘业火’危机倾斜！同时，成立专门的对外联络组，由你亲自负责，与「民生统筹局」陈静科长保持紧密对接，确保信息畅通，争取一切可能的官方支持与便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