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槐巷断头楼(2/2)

沈念吓得猛地缩回手,指尖的血渍却像生了根似的擦不掉,凑近鼻尖一闻,浓烈的铁锈味混着陈旧的纸张霉味,顺着鼻腔钻进脑子里,搅得她一阵眩晕,扶着柜台才勉强站稳。她下意识摸向帆布包,想拿酒精棉擦拭,手指刚碰到修复刀的木柄,就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姑娘!可不敢碰那东西!” 巷口李婆突然冲进来,她裹着件洗得发白的青布褂,领口沾着洗不掉的暗红血渍,枯瘦的手指一把攥住沈念的手腕,指甲深深掐进肉里,疼得沈念倒抽冷气。“这是你表爷疯癫的根源!” 李婆的声音发颤,唾沫星子溅在沈念手背上,“他当年就天天抱着这本书在楼里转,逢人就喊‘三层有头’,最后从二楼跳下来,脑浆溅得墙根都是,连青苔都染成了粉白色!”

手腕传来钻心的疼,沈念低头看见五道血洞正往外渗血,鲜红的血珠与指尖的暗红血渍混在一起,顺着手腕往下淌,滴在《巷陌杂记》的封面上,瞬间被纸页吸收,让 “三层藏颅” 四个字更显猩红。李婆突然松开手,将一截缠满女人长发的朱砂桃枝塞进她掌心,桃枝上的朱砂颗粒蹭在皮肤上,烫得像烙铁。

“这楼里有东西,是你表爷的姐姐苏玉芝的怨魂。” 李婆的眼睛死死盯着二层的楼梯口,瞳孔因恐惧缩成针尖,“民国那时候,玉芝姑娘和戏子私通,你表爷为了家族名声,把她锁在三层,还放了火。后来对外说三层塌了,可谁都知道,玉芝姑娘的头被他砍下来藏了起来。她穿青布旗袍,梳齐腰的长辫子,夜里会在楼上走,木屐声嗒嗒的,听见了千万别上楼,更别回头 —— 回头就会看见她耷拉的眼球。”

沈念终于明白表姑的欲言又止,也懂了老汉的诡异提醒。她刚要追问 “玉芝的头藏在哪”,李婆突然像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眼睛瞪得滚圆,尖叫着往门外跑,撞在门框上发出 “咚” 的闷响,还回头喊:“记着!西窗莫开!逢初一十五给门槛摆一碗鸭血,血要是凝了,赶紧往巷口跑!”

看着李婆踉跄的背影,沈念握着那截桃枝,只觉得手心的朱砂越来越烫,低头一看,桃枝上缠绕的长发竟在慢慢收紧,发尾的弧度与手腕上五道血洞的形状完全吻合,像用她的伤口拓出来的模子。

天色彻底暗下来,巷子里的灯笼次第亮起,昏黄的光透过门缝照进来,在地上投出细长的影子。沈念不敢贸然上楼,在一层找了块相对干净的角落,铺好毯子打算将就一晚。可刚坐下,就听见天花板传来 “嗒嗒” 的声响 —— 节奏均匀,轻重分明,像是有人穿着木屐在走动,还伴着女人低低的呜咽声,顺着木板缝往下钻,贴在耳边发痒。

她猛地打开手电筒,光柱扫过天花板,木梁上只有厚厚的灰尘和蛛网。可那木屐声越来越近,像是有人蹲在房梁上,鞋跟敲着木板追着她的脚步走。沈念攥着朱砂桃枝,壮着胆子走到窗边,刚要推开窗帘查看,就瞥见窗台上摆着个东西。

那是半块发馊的艾窝窝,糕体发黄发硬,边缘已经开裂,中间嵌着半截暗红色的东西,纹理粗糙,还沾着点旧报纸的油墨渍,与《巷陌杂记》上的血字颜色一模一样。沈念的呼吸瞬间停滞,她认出来了,那是人的舌头,舌苔上还残留着干涸的唾液痕迹,舌尖处有一道细小的齿痕。

木屐声突然停在天花板中央,紧接着,一声轻响传来,像是有人弯腰趴在房梁上,正往下 “看”。沈念抱着桃枝缩在墙角,后颈的头发根根竖起,像被人用手指扯着,她能感觉到一道冰冷的视线扫过她的后背,带着潮湿的霉味。她不敢抬头,却在手电筒的光柱倒影里,看到一道青布旗袍的衣角从房梁垂下来,衣角下的木屐尖,正对着她的影子。

帆布包里的修复刀突然 “当啷” 一声掉在地上,刃口朝上,映出半张焦黑的人脸 —— 半边脸烧得露骨,颧骨处的白骨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另半边脸却异常白皙,眼睛耷拉在眼眶外,眼角淌着暗红的血沫。

沈念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她终于明白,表姑口中 “有些年头的房子”,根本是一座藏着砍头真相的血腥囚笼。这栋断头楼的夜晚,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