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龙！（2/2）

巨大的颅骨空洞地仰望天际，蜿蜒的脊骨如同断裂的山脉，森白的肋骨如同枯死的森林，破碎的翼骨散落如雪……

各种形态、大小不一的龙骨，交错叠压，铺满了每一寸土地。

许多骸骨依旧保持着挣扎、咆哮、或彼此撕咬的姿态，凝固了亿万载时光，化作一片惨白、寂静、却又震撼灵魂的死亡之海。

浓郁的龙族威压与无尽岁月积累的悲怆、不甘、愤怒、绝望……种种强烈到极致的情绪残念，如同无形的海啸，席卷了霍舞麟的每一根神经。

“呃啊——！！！”

一种源自血脉最深处、超越个人意志的极致悲恸猛然攥住了他的心脏。

那不是他的情绪，却比他的情绪更加真实、更加汹涌。

仿佛目睹君王陨落、王国倾覆、亿万臣民在眼前灰飞烟灭。

他无法控制地仰起头，颈项青筋暴起，发出一声撕心裂肺、贯穿苍穹的龙吟长啸。

啸声悲壮而凄厉，带着亘古的蛮荒气息，充满了不屈的愤怒、锥心的痛楚与滔天的恨意，在这片龙陨之地久久回荡，仿佛在唤醒沉睡的英灵，又像是在质问无声的苍穹。

一旁的娜儿紧紧咬住下唇，指甲深深刺入掌心，用疼痛强行压制住体内同样沸腾翻涌、几乎要破体而出的悲鸣与悸动。

她的目光艰难地从山谷内移开，投向了另一侧边缘。

“他们……来得这么快。”她眼神微凝。

……

山谷的另一侧，古月静静伫立，衣裙在山谷卷起的风中微微拂动。

在她身后，帝天、碧姬、万妖王、熊君几位凶兽沉默地肃立，如同最忠诚的护卫，气息与这片天地隐隐相连。

她同样感受到了娜儿的存在，以及那不同于她们的龙吟，除了霍舞麟，还能有谁？

“你说要保护他……”古月缓缓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隔绝了眼前那片惨烈的骸骨之海，却隔不断心中翻腾的复杂心绪，“为何……又要带他来这里。”

她可以因为复杂的情感与计划而妥协、而迂回，但帝天他们不同。

他们是为魂兽一族延续奋战了无数岁月的战士，他们的信念纯粹而极端。

若让他们在这里见到身负金龙王血脉的霍舞麟，后果难料。

……

霍舞麟的长啸终于缓缓停歇，胸腔剧烈起伏，那股不受控制的悲怆如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更深的疲惫与巨大的困惑。

他环视着这片望不到边的龙族坟场，声音干涩：“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龙族的遗骸？”

娜儿摇了摇头，脸色略显苍白：“爸爸可能知道答案。我们只是按地图来的。”

她顿了顿，望向霍舞麟，眼中带着担忧，“不知道爸爸那边，是否顺利……”

霍舞麟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悲恸过后，探索的本能和肩上的责任占了上风。

“无论如何，先下去看看。爸爸让我们我们来这里，肯定有不同寻常的东西。”

说完，他背后龙翼再次展开，纵身跃下悬崖。娜儿银翼一振，紧随其后。

两道身影，一金一银，如同投入苍白骨海的两颗异色流星，朝着那沉寂了不知多少万年的龙族殇地深处坠去。

……

舞长空僵立在原地，素来冰冷沉静的面容，此刻被一种近乎凝固的震撼所取代。

他看到了超出他毕生认知、足以颠覆任何魂师世界观的景象。

时间——那无形无质、永不停歇流逝的法则概念，此刻竟在他眼前显化出了形态。

一条朦胧浩渺、由无尽光影凝结而成的长河虚影，横亘在霍雨浩身前。

长河中，无数记忆的碎片、人生的瞬间如同鱼儿般沉浮闪烁。

而霍雨浩，就那样平静地伸出手，探入了这条本该是绝对禁忌的时间长河虚影之中。

他的动作轻柔，仿佛不是在搅动时空法则，而是翻阅一本厚重的书籍。光影流淌，无数碎片掠过。最终，他的手停在了一处。

舞长空的瞳孔骤然收缩到了针尖大小——在那片光影碎片中，他看到了一个永远铭刻在灵魂深处的身影，那个让他心如坚冰、又痛彻心扉的女子……

霍雨浩的手指微微弯曲，仿佛穿透了虚幻与真实的壁垒，轻柔地抓住了那片光影中女子的肩膀。

然后，在舞长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他缓缓地将那道身影……从奔腾不息的时间长河虚影里，拉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