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迷雾小组(1/2)
夜色如墨,浓稠得仿佛化不开的墨汁,将抗战时期的重庆城严严实实地笼罩在沉沉的黑暗之中。嘉陵江的水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哗哗的流淌声如同这座山城压抑的呼吸,又似无数先烈的低语,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与坚韧。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水汽,混杂着远处煤炉燃烧的烟火气,交织成一种独属于战时陪都的、既紧张又充满韧性的气息。
在城郊一处被遗忘的贫民窟深处,低矮的棚屋挤挤挨挨,污水在泥泞的小巷中蜿蜒。老方修表铺的木门在这片破败中显得并不起眼,此刻正虚掩着一道缝隙,如同一只警惕的眼睛。凌啸岳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猎豹,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巷口。他身着便装,却难掩军人特有的挺拔身姿。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警惕地环顾四周,每一个阴影,每一次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审视。确认无人跟踪后,他如同狸猫般轻巧地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闪身而入。
叮铃——门上的铜铃发出一串清脆的响声,在这死寂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深潭,激起凌啸岳心头一阵细微的紧张。他下意识地绷紧了脊背,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那里藏着一把勃朗宁手枪,是他最后的保障。
客官修表?柜台后,老方抬起头,浑浊却锐利的眼神如同两道寒光,瞬间扫过凌啸岳的脸。这是一个面容沧桑的老者,岁月在他脸上刻满了沟壑,双手布满老茧,那是常年与精密零件打交道留下的印记,然而那双眼睛,却炯炯有神,透着一股阅尽世事的精明与警惕。他看似随意地擦拭着一块旧怀表,实则每一个动作都在观察着来人。
凌啸岳心中微定,老方的眼神让他确认了这里的安全。他微微点头,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蚊蚋嗡鸣,只有两人能听清:老物件,走时不准了。这是他们约定的暗号,简单,却承载着生死攸关的信任。
老方眼中精光一闪而逝,不动声色地放下手中的活计,起身掀开柜台后的布帘,动作流畅自然,仿佛只是招待一位普通的顾客:里面请,我给您看看。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沙哑,融入这夜的背景中。
穿过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过道,空气中弥漫着机油与旧木头混合的特殊气味。凌啸岳来到里间,这是一间简陋却异常整洁的小屋,与外面的修表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墙上挂着几幅泛黄的旧地图,上面密密麻麻地标注着各种符号和线条,桌上摆放着各种修表工具,井然有序。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正背对着门口,听到动静,如同猛虎般转过身来,带着一阵风。
啸岳,你可算来了。秦海龙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爽朗的笑声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这位重庆警察总局的刑侦队长,此刻褪去了警服的威严,换上了一身粗布便装,但那股久经沙场的铁血硬汉气质丝毫未减,反而因这朴素的衣着更添了几分沉稳。他心中早已对这位从南京撤退下来的少校充满敬佩,期待着能并肩作战,将那些潜藏在暗处的魑魅魍魉一网打尽。
凌啸岳点点头,与他有力地握了握手,掌心的老茧传递着同样的坚定:海龙,辛苦你了。他知道秦海龙在警察系统内周旋不易,既要搜集情报,又要掩人耳目。
自家兄弟,说这些就见外了。秦海龙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之大,显示出内心的激动与信任,介绍一下,这位是沈煜默,警察厅档案员,也是我们的新伙伴。这小子可是个能人,过目不忘,厅里的陈年旧档没有他不清楚的。
角落里,一个沉默寡言的年轻人闻声站起身来。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灰色长衫,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平静如水,看起来文质彬彬,像个刚从学堂出来的书生。然而,当他的目光与凌啸岳接触时,凌啸岳却敏锐地捕捉到一丝一闪而过的锐利。凌少校,久仰。沈煜默微微颔首,声音低沉,带着书卷气,却又透着一种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冷静。他心中对这位战功赫赫的少校充满了好奇与敬意,同时也暗自庆幸能加入这样一个充满力量的团队,为国家尽一份绵薄之力。
凌啸岳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这个看似普通的档案员,眼神中却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和洞察世事的锐利,仿佛能看透人心。煜默同志,以后并肩作战,不用客气。他伸出手,语气真诚。在这样的年代,每一个愿意站出来的人,都值得尊敬。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轻微得几乎难以察觉的脚步声,如同猫爪踏在棉絮上。老方如同受惊的兔子般警觉,迅速掀开门帘,一个身材瘦高的男子如同鬼魅般滑了进来。他穿着一身紧身的黑色夜行衣,将身体线条勾勒得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锐利如鹰的眼睛,扫视间带着冰冷的杀意和高度的警惕。
鹰眼到了。老方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语气。
鹰眼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动作简洁利落,没有一丝多余。作为小组的狙击手,他的身份需要严格保密,沉默是他最好的保护色。他习惯性地找了个靠近窗户的角落,目光透过缝隙警惕地观察着外面的动静,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枪套,那里是他最信任的伙伴。
凌啸岳走到桌前,啪地一声打开台灯。昏黄的灯光如同疲惫的眼睛,挣扎着驱散了小屋的一角黑暗,照亮了他坚毅的脸庞,也照亮了墙上那张布满标记的地图。同志们,情况紧急,我们长话短说。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瞬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看到秦海龙的急切,沈煜默的冷静,鹰眼的警惕,以及老方隐藏在皱纹下的关切。最后,他的目光落在地图上那座被无数线条分割的重庆城,眼神变得凝重起来:根据最新情报,我们已经确认,重庆商会会长孙志远,就是日军在重庆的重要情报节点,代号。
秦海龙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杯都被震得跳了起来,茶水溅出几滴。他眼中怒火熊熊,脸上青筋暴起:果然是这个老狐狸!我早就觉得他不对劲,整天西装革履,装模作样地搞慈善募捐,背地里却和日本人勾勾搭搭,原来是个卖国求荣的汉奸!他心中积压已久的怀疑终于得到证实,愤怒与屈辱感交织在一起,让他几乎难以抑制住立刻冲出去将孙志远逮捕归案的冲动。
冷静点,海龙。凌啸岳抬手示意他坐下,眼神锐利而冷静,孙志远只是冰山一角,杀了他,还会有更多的冒出来。我们的目标是摧毁整个网络。他理解秦海龙的愤怒,但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日军特高课少佐渡边一郎,才是直接负责行动的人。此人阴险狡诈,精通中文和中国文化,甚至比中国人更了解中国人的习俗,是我们的主要对手,也是最危险的敌人。
沈煜默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灯光,掩饰住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寒光,轻声道:我在档案中见过渡边一郎的资料。他曾在上海制造多起暗杀事件,手段极其残忍,且计划周密,从不留下痕迹,受害者多为我党的重要干部和爱国人士。他似乎以完美狩猎为乐,将每一次暗杀都视为一场精心策划的游戏。他的声音虽然平静,但话语中却透着对敌人的深深憎恶。
没错。凌啸岳沉重地点点头,此人不仅狡猾,而且极度危险。他顿了顿,语气略微放缓,却带着一丝引导的意味:此外,我们还发现一个关键人物——马三。他是个地痞流氓,在码头一带势力盘根错节,被渡边一郎收买,利用其在码头的关系网,为日军走私军火和重要物资。这个人,头脑简单,贪婪怕死,将是我们突破敌特网络的绝佳突破口。
一直沉默的鹰眼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个字都带着金属般的质感:需要我解决他吗?他的眼神冰冷,没有一丝感情,仿佛在讨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对于狙击手而言,解决一个目标,有时比说服他更容易。
凌啸岳看向鹰眼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摇了摇头:不着急。我们需要从他口中挖出更多关于渡边和日军情报网的信息。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地图,夜色似乎更浓了,但他知道,迷雾终将被拨开,真相必将大白于天下。小屋内再次陷入寂静,但每个人的心中都已燃起了熊熊怒火与坚定的信念,一场针对日寇情报网的猎杀,即将拉开序幕。
凌啸岳缓缓摇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配枪枪套,那冰冷的触感让他纷乱的思绪稍稍沉淀。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我们需要活口。我要知道他和孙志远、渡边之间那根线,究竟是如何缠绕的,背后还有多少我们不知道的鬼魅。他深邃的眼眸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仿佛能洞察人心最深处的隐秘。
沉吟片刻,凌啸岳的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语气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还有一个人,苏曼丽,百乐门那个红得发紫的歌女。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她的身份像团真正的迷雾,表面是风月场中的交际花,眼神深处却藏着不易察觉的锐利。双面间谍?或者还有更深的背景?我们必须像鹰一样盯着她,任何风吹草动都不能放过。
秦海龙浓眉紧锁,粗粝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他显然对那个女人没什么好感,在他看来,那种地方的女人多半是祸水。那沈安娜呢?他忍不住追问,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那个《中央日报》的记者,你上次说她......他没再说下去,但眼中的疑虑显而易见。在这个敌我难辨的年代,一个身份敏感的女记者,总是让人放心不下。
提到沈安娜,凌啸岳的眼神骤然变得复杂起来,像是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颗石子,荡开层层涟漪。那不仅仅是情报人员对目标人物的评估,更夹杂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完全理清的、微妙的情绪。他缓缓靠向椅背,目光投向虚空,仿佛在回忆与沈安娜为数不多的几次交集。沈安娜的中共身份,已经通过可靠渠道确认。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
这个消息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平静的会议桌,让原本就凝重的空气更加压抑。秦海龙的眉头锁得更紧了,老方端着茶杯的手也微微一顿。
凌啸岳却仿佛没有察觉,继续说道:但根据我的观察,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深思熟虑后的笃定,她不同于那些投机分子,眼神清澈,行事果决,是个值得信任的人。在驱逐日寇、还我河山这一点上,我们的目标一致,她的信仰,我看得分明。他的语气斩钉截铁,驱散了些许疑虑,但并未完全消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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