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夜离大理（2/2）

当第一缕阳光照进密林深处时，段思平已走出十里开外。前方岔路口立着块残破石碑，苔藓覆盖的碑文依稀可辨“灵鹫古道”四字。他抚着碑石陷入沉思，这条路通往点苍山绝顶，据说那里有座供奉印度高僧舍利的古寺。十年前他派人修缮山路时，工匠曾在崖壁上发现奇异符文，当时以为是吐蕃密宗遗迹，现在看来倒是绝佳的藏身之所。

正欲迈步前行，忽听头顶松枝哗啦作响。段思平旋身跃起，枯枝败叶间闪过一抹寒光。三枚透骨钉擦着衣襟钉入树干，尾羽犹自震颤。他足尖点地后退三步，右手已扣住三枚棋子大小的鹅卵石。树林深处传来阴恻恻的笑声，沙哑得像是用砂纸磨过的铁器：“好个段王爷，乔装改扮也瞒不过在下的眼睛。”

段思平眯眼望去，只见十步外的古柏后转出条人影。那人穿着吐蕃密宗的黑氆氇袍，面罩遮住大半张脸，露出的眼睛却亮得骇人。段思平认出他是鸠摩罗什座下四大护法之一的黑煞明王，去年曾在滇西边境有过一面之缘。当时这魔头率众截杀大理商队，被他以一阳指重创右臂，没想到今日竟追踪至此。

“你们的消息倒灵通。”段思平表面镇定，暗中运转真气探查四周。果不其然，左右两侧树冠轻微晃动，显然埋伏着帮手。黑煞明王怪笑一声，手中乌金杵敲击地面，震得落叶纷扬：“自从你宣布退位，上师就料到你会偷偷追寻破碎虚空的秘密。可惜啊，这世间知道那个秘密的人，注定活不过三日。”

话音未落，两侧树梢射下十余支淬毒箭矢。段思平身形骤转，宽大衣袖鼓荡如帆，将箭雨尽数荡开。他趁机抓起地上石块反手甩出，最前面的两名弓箭手咽喉中招，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栽倒在地。黑煞明王见状怒吼，挥舞乌金杵直取中宫，杵身缠绕的黑气竟凝成实质般的蟒蛇形态。

段思平不敢托大，使出轻功向侧方飘移。乌金杵带着腐骨蚀筋的腥风擦身而过，将他后背衣衫划出尺长裂口。剧痛反而激发凶性，段思平双掌交错推出，纯正的一阳指力道化作金色气劲，生生抵住黑煞明王势大力沉的攻击。两人脚下土地轰然塌陷，激起漫天尘土。

缠斗间段思平瞥见东方渐亮的天色，心中暗叫不好。若拖延至天亮，不仅自身难保，恐怕还会牵连无辜路人。他故意卖个破绽，让黑煞明王的乌金杵贴着肋下滑过，趁对方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间隙，并指如戟点向对方膻中穴。这一击凝聚了十成功力，即便钢板也能洞穿，谁知黑煞明王胸前突然浮起一层血色光罩，竟是密宗大手印的护体罡气。

双方各自后退三步，段思平胸口气血翻涌，嘴角溢出血丝。黑煞明王也不好受，头上束发的金环叮当落地，散开的长发间露出额间狰狞的第三只眼。这魔头越受伤越是凶狠，口中念念有词，周围温度陡然下降，地面迅速结出薄冰。段思平知道这是密宗的“大寒印”，当即催动真气护住周身大穴。

就在这生死关头，山林间突然传来清越的鸟鸣。一只巨大白鹏展翅掠下，双翼扇起的气流搅乱了施法的黑煞明王。段思平抓住机会纵身跃上鸟背，原来这正是他驯养多年的海东青。当年平灭诸部时，这只神禽曾为他传递过不少军情。白鹏长啸一声冲天而起，爪下抓着段思平脱离战圈。

黑煞明王气得捶胸顿足，指挥手下发射弩箭。段思平伏在鸟背上回头望去，只见晨曦中大理城方向腾起滚滚浓烟——那些追兵竟放火烧山！他心中一紧，却见白鹏振翅冲破烟雾，朝着苍山深处疾飞而去。山风呼啸而过，带走了他最后一点留恋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