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吴越归宋（2/2）

最终，在一个月色清冷的夜晚，钱俶独自立于王宫最高的“望潮阁”上，远眺隐约可见的钱塘江轮廓，耳边仿佛能听到那亘古不变的潮声。这潮水，祖父曾引弓射之，以显武勇，庇佑一方；而如今，他或许需要以另一种方式，来庇佑这方土地与人民——那就是避免让战火之潮，将其吞噬。

他做出了决定。

开宝八年（公元975年）冬，吴越王钱俶上表宋廷，言辞恳切，称：“臣俶僻处海隅，夙承眷渥。今皇帝陛下，顺天应人，混一区宇。荆、楚、蜀、汉、江南相继归命，德威所被，遐迩率从。臣岂敢惜此弹丸之地，不畏雷霆之诛，重困生灵？谨将所部十三州、一军、八十六县、五十五万七百户、兵十一万五千，尽献阙下，伏望陛下哀矜，许臣觐见，俾守祠庙，则臣虽死之日，犹生之年。”

表文送达汴京，朝野震动。赵匡胤览表，慨然动容，对近臣言：“钱俶不烦一兵，不折一矢，以土地人民归朝廷，其忠顺可嘉。” 当即下诏褒奖，遣使赴杭州宣慰，并承诺厚待钱氏，保全其宗庙祭祀，授予钱俶高位显爵，其子弟部属皆量才录用。

是年岁末，钱俶遵循宋廷安排，携眷属、主要僚属及部分护卫，离开杭州，北上汴京朝觐。离杭之日，杭州百姓感念钱氏三世保境安民之德，自发聚集送行，沿途泣拜者不绝。钱俶亦屡屡回顾这座熟悉的城池与百姓，神色复杂，有释然，有不舍，更有深深的嘱托与告别。

吴越的和平归附，如同一颗重磅砝码，彻底改变了天下格局。自此，宋朝几乎完全统一了南方富庶之地，国力大增，对仅剩的北汉及幽云十六州形成了绝对的战略优势。而对于江湖而言，吴越的平稳过渡，使得厉百川等势力希望借大规模混乱火中取栗的算盘部分落空，但也迫使他们将渗透活动转入更深、更隐蔽的层面。天下统一的步伐，因吴越王钱俶这“识时务”的抉择，大大加速，一个崭新而庞大的帝国轮廓，已然在历史的烟云中，清晰地显现出来。而钱俶本人，则以一种不同于李煜的、更具主动性与现实理性的方式，为自己和家族，在即将到来的大一统时代，找到了或许更为稳妥的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