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淮南又起（1/2）

泽州城破、李筠自焚的消息，如同凛冬的寒风，迅速席卷了中原大地，自然也毫不意外地刮进了淮南节度使、驻守扬州的李重进耳中。彼时，他正在府邸花园内，看似悠闲地赏玩着几株新到的洛阳牡丹，但微微颤抖的手指和时不时望向北方的焦虑眼神，却出卖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当心腹家将屏退左右，将那份染着烽火气息的密报呈上时，李重进猛地站起身，手中的玉扳指“啪”地一声磕在石桌上，留下一个浅坑。他逐字逐句地读着，脸色从最初的凝重逐渐化为苍白，最后竟泛起一丝不正常的潮红。密报上不仅详述了泽州城破的经过，李筠如何绝望自焚，更提到了宋军攻城时展现出的凌厉锋芒，以及赵匡胤麾下似乎有绝顶高手坐镇的隐约传闻。

“李筠…就这么完了？”李重进喃喃自语，声音干涩，仿佛喉咙里塞了一把沙子。他与李筠虽并非挚友，但同为周室旧臣，手握重兵，对赵匡胤篡周建宋都有着本能的反感与恐惧。李筠的覆灭，就像一面冰冷的镜子，映照出他李重进可能面临的未来。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巨大的危机感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脏。

他挥退家将，独自在偌大的花园中踱步。初夏的阳光暖融融地洒在身上，他却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赵匡胤既然能如此迅速地平定潞州，下一个目标会是谁？盘踞太原依赖契丹的北汉？还是…就是他这个坐拥淮南富庶之地、又曾与后周皇室关系密切的李重进？

“不行，绝不能坐以待毙！”李重进猛地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深知自己实力虽比李筠稍强，但也绝难独自对抗挟新胜之威、气势正盛的宋军。必须寻找盟友，必须将水搅浑！

他立刻转身回到书房，紧闭门窗，连最宠爱的姬妾也不准靠近。在摇曳的烛光下，他铺开信笺，首先提笔给金陵的南唐国主李璟写信。他知道南唐一直对中原虎视眈眈，却又畏首畏尾。在信中，他极力渲染赵匡胤的野心勃勃，称宋军下一步必定南下，唇亡齿寒，若淮南不保，金陵亦难安稳。他承诺，若南唐肯发兵相助，共抗赵宋，事成之后愿以淮北部分州郡相赠，并永结盟好。他刻意夸大了泽州之战中宋军的损耗，暗示此刻正是联合出击的良机。这封信写得文辞恳切，又暗含利诱，封缄之后，他唤来一名精明强干、熟悉江南水路的斥候统领，命其伪装成商人，连夜乘快船南下，务必将信亲手送至南唐枢密使手中。

送走南唐信使，李重进心中的紧迫感并未减轻。南唐君臣素来优柔寡断，能否下定决心发兵，何时发兵，都是未知之数。他需要更直接、更强大的外力来牵制，甚至威胁赵匡胤的根本。于是，一个更大胆，也更危险的念头冒了出来——向辽国求援。

与北汉那种近乎依附的关系不同，直接联络辽国，无异于与虎谋皮。但此刻的李重进已顾不了那么多了。他再次铺开一张特殊的、质地坚韧的羊皮纸，用词更为谨慎，也更为谦卑。在给辽国南京留守耶律挞烈的密信中，他称赵匡胤为“篡逆之贼”，指责其有北伐幽燕、恢复汉唐旧疆之野心。他表示自己愿“效仿石晋故事”，若大辽天兵能南下施压，或给予军械粮草支援，他李重进愿在淮南起兵响应，共击赵宋，事成之后，愿岁贡巨万，并承认辽国对幽云十六州的合法统治。这封信几乎是在乞求，甚至不惜背负千古骂名。写毕，他用火漆严密封好，盖上自己的私印，召来了麾下最为忠诚死寂的一名影卫。此人常年活动于宋辽边境，精通契丹语，熟悉北地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