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兄弟的期望（1/2）

显德七年，正月初三，夜。陈桥驿，中军大帐。

帐外北风呼啸，卷着雪沫拍打在厚厚的毛毡帐壁上，发出持续不断的沙沙声。巡夜兵士沉重的脚步声与甲叶碰撞声，在严寒的夜色中规律地响起，更反衬出帐内一种异样的、被极力压抑的沸腾。

巨大的帅帐内，炭火烧得噼啪作响，驱散了北地的酷寒，却驱不散那弥漫在空气中、几乎令人头皮发麻的激动与期盼。十数位军中核心将领，以石守信、王审琦为首，皆甲胄在身，按剑而立，或坐或站，聚集在帐中，目光灼灼，尽数聚焦于上首那位依旧沉静如渊的身影——赵匡胤。

他并未穿着显眼的盔甲，仍是一身深色劲装，坐于主位之上，手指无意识地轻叩着铺有舆图的案几，目光低垂，仿佛在审视着地图上的山川河流，又仿佛只是在凝神静思。但他的存在本身，就如同一个巨大的磁核，牢牢吸引着帐内所有炽热的视线和激荡的情绪。

石守信性子最是急躁，他来回踱了两步，厚重的战靴踩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终于忍不住，率先打破沉默，声音因激动而略显沙哑：“大哥！还等什么？弟兄们的心意，您难道还不清楚吗？这军营上下，数万儿郎，谁不盼着您站出来，带领咱们结束这乱世，开创一个太平天下！”

他虎目圆睁，扫过帐内诸将，继续道：“那柴家小儿，如何能担得起这万里江山？如今汴梁流言四起，正是人心所向！慕容龙城那等宵小之辈的阴谋也已挫败，正是天意如此！此时不举大事，更待何时？”

王审琦相对沉稳，但此刻脸上也泛着红光，他上前一步，拱手道：“守信所言极是。大哥，军中将士，皆愿效死力！各级将校，均已通过气，绝无二话。只等您一声令下，这陈桥驿，便是龙兴之地！为了兄弟们的前程，为了这中原百姓不再受战乱之苦，请您务必以天下为重！”

“请点检以天下为重！”帐内诸将齐齐抱拳，压低声音应和，那声音虽然压抑，却汇聚成一股坚定的洪流，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一张张或粗犷、或精悍的脸上，写满了狂热、忠诚以及对未来的无限憧憬。他们不是在进行一场简单的兵变，而是在参与创造一个时代，拥立一位他们心目中足以结束数十年乱世的雄主。

李继勋按着剑柄，沉声道：“大哥，柴荣陛下对您有知遇之恩不假，但如今陛下已然龙驭上宾，这辅佐幼主的担子，太过凶险，非但不能安定天下，反而可能将天下拖入更大的动荡！唯有您登高一呼，方能震慑内外，真正稳定大局！”

另一位将领接口道：“是啊，大哥！契丹人在北边虎视眈眈，慕容家贼心不死，各地节度使也未必服气一个七岁娃娃！只有您，只有您才能压住场面，让咱们兄弟挺直腰杆，让这中原之地，重归一统！”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情绪越来越激昂。他们诉说着对幼主无能的不满，对外部威胁的担忧，对自身前途的期盼，但所有的言语，最终都归结到一点——唯有赵匡胤，才是他们唯一的希望，才是这乱世唯一的答案。这份沉甸甸的期望，如同烧红的烙铁，熨烫着每个人的心脏，也让帐内的温度不断升高。

赵匡胤始终沉默着。他听着兄弟们发自肺腑的恳请，感受着那几乎要将他融化的炽热期望，心中最后的一丝因君臣名分而产生的滞碍，在这股澎湃的集体意志面前，终于彻底冰消瓦解。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逐一扫过帐内每一张熟悉而激动的面孔。石守信的赤诚，王审琦的稳重，李继勋的果决……这些都是随他出生入死、可以托付性命的兄弟。他们的身家性命，他们的荣辱前程，此刻都已毫无保留地系于自己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