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逍遥点化（上）（2/2）

转身往西峰走时，山风忽然变了向，吹散了眼前的云雾，露出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石径。径旁的松树奇形怪状，有的横生在崖边，有的倒悬在石壁上，松针上的露水落在石阶上，叮咚作响，像在为他引路。

越往上走，云雾越淡，阳光透过云层的缝隙洒下来，在石径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赵匡胤忽然想起在龙门渡，逍遥子说“天地本无门，心到自然通”，当时不懂，此刻踩着这凭空出现的石径，才隐约明白——所谓的险峰，所谓的屏障，或许都抵不过“想去”二字。

行至半山腰，他看见块平整的巨石，石上放着个青瓷碗，碗里盛着半盏清水，水面上漂着片松针，不沉不斜，像是被人特意放好的。赵匡胤拿起碗，喝了口清水，甘甜的滋味顺着喉咙往下淌，竟驱散了一路的疲惫。他忽然觉得，这逍遥子不是要害他，反而像在帮他——这碗水，这石径，都在为他扫清障碍。

离摘星台还有百丈时，石径忽然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深不见底的峡谷，只有根碗口粗的铁链横跨两岸，链环上锈迹斑斑，显然有些年头了。赵匡胤望着峡谷对岸的摘星台，台顶的石亭在阳光下泛着灰光，隐约能看见亭柱上系着的玄色道袍一角。

他深吸一口气，握紧枣木棍，踩上铁链。铁链在脚下晃得厉害，山风从峡谷里灌上来，吹得他衣袍猎猎作响，像要把人掀下去。赵匡胤却走得很稳，每一步都踩在链环的接口处——这是他在淮南练出的本事，在摇晃的战船甲板上，也能如履平地。

快到对岸时，他忽然看见铁链的尽头，用松枝摆了个“等”字，松针上的露水还没干，显然刚摆上不久。赵匡胤笑了笑，这道人倒是有趣，连迎客都透着股山野的随性。

踏上摘星台的瞬间，山风忽然停了。石亭里空荡荡的，只有石桌上放着个酒葫芦，葫芦口塞着片竹叶，旁边压着张纸，上面写着“稍候，煮茶待客”。字迹与石板上的一般无二，只是这次的笔锋更缓，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赵匡胤在石亭里坐下，望着远处的云海。云海翻涌，像无数匹白马在奔腾，阳光洒在云海上，镀上了层金箔，美得让人忘了呼吸。他忽然觉得，这趟冒险来得值——就算见不到那道人，能得见这般景象，也算是缘分。

山风吹过石亭，带来松脂的清香，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茶香。赵匡胤知道，那道人就在附近，或许在某个松树上，或许在某个石洞里，正看着他，等着他。他不着急，只是摩挲着怀里的信纸，感受着字里行间的那份从容，像在这险峰之上，找到了片刻的安宁。

远处传来亲兵们隐约的呼喊，大概是担心他的安危。赵匡胤没有回应，只是将枣木棍靠在亭柱上，望着云海深处渐渐露出的山尖，心里忽然一片清明——无论这道人找他何事，无论王彦超有何异动，他只需守住本心，护住该护的人，便够了。

茶烟从石亭后的石壁间袅袅升起，带着淡淡的兰花香，在阳光下织成缕，像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会面，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