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巡边使赵匡胤（2/2）

刘词支支吾吾：“是……是留着备用的。”

“备用？”赵匡胤冷笑一声，将刀扔回箱里，“守城的士兵连头盔都戴不整齐，你却把新刀锁在库里发霉？刘节度使，你可知淮南的士兵，用着修补三次的弓，照样能射穿南唐的铠甲？”他转身对着随行的文书，“记下：郓州军械库，铠甲锈蚀三百副，弓矢损坏过半，新刀五百把未分发，即刻上报朝廷。”

刘词的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城头上的士兵听见动静，都探出头来，看着这位从京城来的将军，眼里的麻木渐渐多了些光亮。

离开郓州时，天已擦黑。赵匡胤没有进城，就在城外的破庙里歇脚。亲兵煮了锅糙米饭，就着咸菜吃，他却望着远处的城郭发呆——那里的灯火稀稀拉拉，不像个军州该有的样子。“你说，刘词把朝廷拨的军饷都拿去做什么了？”他忽然问，指尖在粗糙的供桌上划着，“那些新刀，怕不是要卖给南唐吧？”

亲兵刚要答话，就见庙门外闪过个黑影，手里捧着个油布包，正是白日里的那个老农。“将军，”老农把包递给赵匡胤，里面是块盐砖，白花花的，比寻常的盐细腻，“这是刘节度使私藏的海盐，没加税的，托小的送来，说……说他知道错了。”

赵匡胤捏着那块盐砖，沉甸甸的，像块压在百姓心头的石头。他想起柴荣说的“恩威并施”，忽然明白，这“威”不是要治谁的罪，是要让他们知道，百姓的日子比金银更重。“把盐还给老丈，”他对亲兵说，“再取二十斤官盐，分给他和街坊们。”

第二日清晨，刘词亲自送他们出城，战袍上的褶皱没来得及抚平，眼里却没了昨日的倨傲。“赵将军，”他递上一本账册，“这是刘某贪墨的盐税，共计五百贯，已全数交回府库，还请将军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

赵匡胤接过账册，见上面密密麻麻记着每笔款项的去向，末尾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认罪符。“陛下要的不是账册，是人心。”他翻身上马，枣木棍指向城头上正在擦拭弩机的士兵，“让他们有趁手的兵器，让百姓有平价的盐，比什么都强。”

离开郓州地界，官道旁的农田里，老农正带着街坊们撒种，见了他们的队伍，都直起身挥手。赵匡胤勒住马，看着那些在晨光里晃动的身影，忽然觉得这巡视的差事，比在淮南打仗更有意义——战场杀敌是护境，整顿军备是安民，说到底，都是为了让这土地上的人，能安稳地种好每一粒种子。

风拂过柳枝，嫩黄的碎屑落在马鬃上，像撒了层金粉。赵匡胤握紧怀里的虎符，往曹州的方向望去，那里的军镇据说更跋扈，可他心里却踏实得很——只要手里的枣木棍还在，只要心里的“护境”二字还在，就没有趟不平的路，没有捂不热的心。

队伍的马蹄声在官道上回荡，惊起几只落在田埂上的麻雀，它们扑棱棱飞向远方，像要把这春日的消息，带给更多等待安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