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五溪烟雨(1/2)

晨雾像浸透松脂的棉絮裹挟着整片山谷,段思平踩着露水浸润的青石板路前行,靴底碾碎昨夜坠落的木莲花瓣。五溪地区的晨光总是来得迟些,此刻日头刚攀上东侧峭壁,将金红光芒泼洒在吊脚楼错落的檐角,惊起竹梢栖息的斑鸠扑棱棱飞向云海。他解开包袱取出干粮,就着山涧清泉咽下最后一口时,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铜锣声。

那是蛮人示警的信号。段思平抹了把嘴角残渣,循着声音奔至半山腰的晒谷场。二十余个身着靛蓝麻衣的汉子正挥舞着开山刀对峙,刀刃映着朝阳寒光凛冽。他们脚下的土地裂着蛛网般的缝隙,干涸的水渠底残留着龟裂的淤泥,显然这场争端源于珍贵的水源。人群中间躺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银质耳坠随剧烈喘息摇晃,正是被流矢射中肩头的阿萝。

“两寨本是同根生!”头发花白的老祭司拄着包浆厚重的法杖挤进人群,枯瘦胸膛剧烈起伏,“为何非要见血才罢休?”话音未落,左侧那群人中走出个满脸刺青的壮汉,手中弯月砍刀直指对方阵营:“拓拔部抢了我们的引水槽!今天要么交出三倍粮食,要么让这丫头给老丈抵命!”

段思平眯起眼睛打量局势。右侧人群中有个跛脚妇人抱着襁褓啜泣,几个白发老者攥着骨笛的手微微发抖。他想起昨日借宿的岩洞里,那些刻在石壁上的古老图腾——火焰与稻穗交织的图案,分明是祈求风调雨顺的祈雨舞谱。此刻双方眼中燃烧的怒火,倒比正午的太阳还要炽烈。

“且慢!”段思平分开人群走近,粗布短褐沾着晨露格外朴素。他蹲下身查看阿萝伤势,箭簇深深没入肩胛骨,鲜血已浸透绣着百蝶穿花的袖口。少女咬着苍白的嘴唇强忍疼痛,睫毛挂着细密汗珠,却仍死死盯着对面的仇人。段思平指尖刚触到伤口周遭,便觉血脉跳动异常紊乱,显然是失血过多之兆。

“诸位听我一言。”段思平起身环视众人,目光扫过每张紧绷的脸,“若为争水拼个你死我活,最后剩下的怕是连收尸的人都没有。”他弯腰拔出箭头的动作快如闪电,尚未等旁人看清手法,带血的箭杆已稳稳落在掌心。围观者齐刷刷倒吸冷气,有几个孩童吓得躲进大人身后。

刺青汉子瞳孔收缩,握刀的手暴起青筋:“外乡人少管闲事!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段思平充耳不闻,从包袱扯下半幅干净布料按压伤口,转身对老祭司道:“烦请取些清水与草药来。”话音未落,右侧人群中忽然冲出个少年,石块呼啸着砸向他后脑。

段尘头也不回,左手反手擒住飞来的石块,右手食中二指并拢如剑,一缕劲风激射而出。那块拳头大的鹅卵石竟在空中炸成齑粉,纷扬石屑在阳光下泛着细微金芒。全场霎时鸦雀无声,连山风掠过竹林的沙沙声都清晰可闻。

“好功夫!”老祭司浑浊的眼睛陡然发亮,颤抖着双手捧上盛满清水的葫芦瓢。段思平接过时特意留意水面纹路,果然看见自己倒影旁浮动着淡淡金色光晕——这是内力运转到极致时的外显征兆,自创“一阳指”以来,尚属首次在人前展露。

处理完伤口,段思平将阿萝轻轻放在铺着芭蕉叶的竹榻上。少女昏迷前抓住他衣袖,指甲几乎掐进布料:“别让他们打起来……”声音细若蚊蚋,却让在场所有人心头震颤。段思平望向场中央仍在僵持的两队人马,忽然解下腰间褪色的锦囊,倒出几粒朱红色的丹丸。

“这是止血生肌的灵药。”他将药丸碾碎敷在伤口,转头对老祭司道,“劳烦告知各位,此女性命无忧。”说罢盘膝坐在阿萝身旁,双掌贴住她背心缓缓输送真气。淡金色气流顺着经络游走,原本苍白的脸颊渐渐泛起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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