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投军郭威(1/2)

潮湿的官道上蒸腾着暑气,赵匡胤粗布短褐早已被汗水浸透,后背黏糊糊贴着湿漉漉的包袱皮。他抬手抹了把脸上的盐水,咸涩的刺激让眼眶发红——这是三日来第三次涉水过河,浑浊的河水裹挟着泥沙灌进靴筒,每走一步都像拖着千斤重物。韩令坤帮他重新捆扎散开的行李,动作熟练得像打理自家田垄里的麦捆。

“过了前面山口就是邺都地界。”石守信指着远处起伏的丘陵,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他们刻意避开大道,专挑人迹罕至的山路跋涉,沿途靠野果充饥,夜间宿在废弃的土地庙。赵匡胤摸出怀里干硬的面饼掰成三块,饼屑簌簌落在磨破的衣襟上,混着汗渍结成暗褐色的斑块。

邺都城墙出现在视野尽头时,正是申时三刻。夕阳将雉堞染成血色,守城士卒的铠甲反射着刺目白光。赵匡胤望着高耸的城门洞,喉结滚动咽下最后一口唾沫。城门口贴着张新刷的告示,墨迹未干的“招募骁勇”四个字被晚风掀起一角,猎猎作响似在召唤饥渴的猛兽。

“站住!何人进城?”横戟卫士的长矛拦住去路,矛尖在阳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赵匡胤挺直脊梁上前半步,晒得黝黑的脸庞棱角分明:“在下赵九,携友人投军效命。”说话间目光扫过城墙垛口,那里站着个穿锁子甲的百夫长,正居高临下审视他们。

登记造册时,文书吏员潦草写下三人姓名。赵匡胤注意到自己名字旁标注着“壮丁”二字,笔锋凌厉几乎划破纸背。韩令坤凑过来嘀咕:“怎么不算良家子?”他摇摇头,指尖抚过腰间暗藏的短刀——那还是离家前夜父亲塞给他的防身利器,刀柄缠着褪色的红绸。

新兵营设在城郊校场,上千名青壮挤在临时搭起的木棚里。赵匡胤领到一套半旧皮甲,铜钉缺失处露出内衬的粗麻布。同伍的汉子们打量这个沉默的新兵,有人嗤笑着踢翻他的木盆,浑浊的水溅湿了刚领的棉被。他蹲下身慢慢收拾,手指触到盆底刻着模糊的“河阳”字样,该是哪个阵亡士兵留下的遗物。

晨操集合的鼓声惊醒了满地鼾声。赵匡胤跟着队伍跑到演武场时,朝阳刚爬上将台旗杆。主将郭威尚未露面,旗下站着位独眼参军,狮吼般的声音震得新兵们膝盖发软:“今日考核弓马,末位者削去口粮!”人群顿时骚动,几个瘦弱少年脸色煞白。

靶场柳树上挂着十枚铜钱,百步外画着白色标线。赵匡胤握紧榆木弓,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昨夜他偷偷加练到月上中天,磨破了三支箭羽才找到合适的力度。屏息凝神之际,忽然听见身后传来马蹄声,转头看见匹枣红战马疾驰而过,马上骑士披着猩红大氅,银盔下的目光锐利如鹰隼。

“开始!”独眼参军挥动令旗的刹那,赵匡胤松弦发矢。羽箭破空之声引得众人侧目,那枚铜钱应声落地,箭头深深没入树干。围观的老卒们发出低呼,有人悄悄竖起拇指。第二箭依旧精准命中,直到第三箭射落最后一枚铜钱,整个校场陷入诡异的寂静。

“好箭法!”洪钟般的声音从将台上传来。郭威扶着剑履缓步而下,铁护腕随着步伐叮当作响。他绕着赵匡胤走了一圈,突然伸手扯开他的衣领,看到锁骨处尚未愈合的箭伤,浓眉一挑:“昨日才受的伤?这般急着建功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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