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失序之城（1/2）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不是那种令人安详的宁静，而是灾难过后，万物凋零、生机断绝的真空地带。朱迪趴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耳中只有自己心脏狂跳后残余的轰鸣和粗重艰难的喘息。空气中弥漫着能量过载后的焦糊味、营养液的腥甜，以及……某种更深层次的、仿佛电路板烧毁后散发出的“死亡”气息。

她抬起头，视线艰难地聚焦。祭坛所在之处，只剩下一个巨大的、边缘呈熔融状的焦黑坑洞。控制台扭曲变形，冒着缕缕青烟。大部分培养舱碎裂，里面的动物或无声无息，或发出微弱的、痛苦的呻吟。穹顶的幽蓝晶簇如同失去能源的灯泡，光芒黯淡，仅能提供最低限度的照明，将这片废墟映照得如同鬼域。

节点，确实被摧毁了。那股无处不在的、强制性的秩序压迫感，消失了。

但“博士”最后那怨毒的话语，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在她的心头——“秩序之音”将无序扩散……

“尼克……”朱迪挣扎着，忍着全身骨头仿佛散架的剧痛，手脚并用地向控制台旁那个倒伏的红色身影爬去。

尼克面朝下趴着，一动不动，深灰色的制服背部一片焦黑，与凝固的血迹混杂在一起。朱迪颤抖着伸出爪子，轻轻将他翻转过来。他的脸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但胸口尚有极其轻微的起伏。

他还活着！只是重伤昏迷。

朱迪松了一口气，随即又被巨大的无助感淹没。她自己也伤痕累累，左臂完全无法动弹，如何能带着昏迷的尼克，从这地下深处逃离？更何况，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

她必须知道！

她环顾四周，找到一块尚未完全损坏的、从控制台崩落下来的小型显示面板。屏幕碎裂，但仍有微弱的电源。她用还能动的右爪笨拙地操作着，试图接入市政厅或者警局的公共监控网络。

信号极其不稳定，画面断断续续，充斥着雪花和乱码。但勉强能辨认出一些影像——

街道上，不再是死寂的“统一宁静”，但也绝非恢复正常！一些动物眼神空洞，漫无目的地游荡，仿佛失去了指令的机器人；另一些则表现出极其怪异的行为，有的在原地疯狂转圈，有的用头撞击墙壁，有的则对着空气嘶吼；更有甚者，为了一点食物或一个栖身之所，爆发了最原始、最野蛮的争斗！交通彻底瘫痪，车辆撞在一起，燃起熊熊大火，却无人救援……

“秩序编码”失去了节点的精确引导，并未消失，而是像失控的病毒一样，以混乱、矛盾、甚至彼此冲突的方式，在市民中随机“表达”！整个动物城，陷入了一种比绝对控制更加可怕的、无序的疯狂！

必须离开这里！

朱迪看着屏幕上那如同末日般的景象，咬紧牙关。她撕下自己身上尚且干净的布条，尽可能为尼克包扎背上最严重的伤口，然后尝试将他扶起。尼克的体重对于重伤的她来说如同山岳，尝试了几次都失败了，反而牵动了自己的伤势，疼得眼前发黑。

就在她几乎绝望之时——

“沙……沙……有人吗……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