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黑鸦堡的阴影（2/2）
门内是一个巨大而杂乱的空间。光线昏暗，只有几盏摇曳的油灯和角落一个冒着绿色火焰的炼金熔炉提供照明。空气里混杂的气味浓度瞬间提升了十倍，几乎令人窒息。墙壁上钉满了巨大的木架，上面密密麻麻地堆放着无数玻璃罐子——里面浸泡着各种奇形怪状的生物器官、矿石、蠕动的真菌甚至完整的、缩小的怪物头颅。地上堆满了各种草药捆、矿石堆、生锈的金属零件和报废的武器铠甲。房间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布满划痕和不明污渍的石质工作台，台上散乱地放着各种奇形怪状的炼金器皿、沾满各色药渍的羊皮纸卷轴和几件正在处理的、散发着微弱魔法波动的装备残骸。
一个佝偻的身影正背对着门口，在一个咕嘟咕嘟冒着紫色气泡的大坩埚前忙碌着。他穿着一件沾满五颜六色污渍、几乎看不出原色的油腻皮围裙，头发稀疏灰白，如同乱草般支棱着。听到开门声，他慢吞吞地转过身。
一张令人印象深刻的脸。左半边脸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如同蜈蚣般的暗红色烧伤疤痕，将眼睛都拉扯得有些变形，右眼则是一只浑浊却锐利的黄色眼珠，此刻正如同探照灯般扫过门口的三人，最终停留在塔基背上昏迷的李明身上，尤其是他左肩那处被凝胶覆盖的断口。
“啧。”老疤脸戈林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鼻音，声音如同砂纸摩擦木头，“卡隆？还没死在外面？这次又给我带了什么‘好’东西？”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李明左肩的断口，浑浊的黄眼珠里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近乎狂热的研究欲。“空间湮灭伤？还有…天使的臭味？哈！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他丢掉手中的搅拌棒，油腻的双手在围裙上随意擦了擦，快步走了过来，完全无视了卡隆和塔基。
“戈林大师，”卡隆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我兄弟…”
“闭嘴！别妨碍我看货！”戈林粗暴地打断他，凑到李明身前，那只完好的黄眼珠几乎要贴到那层半透明的炼金凝胶上。他伸出枯瘦、指甲缝里满是黑泥的手指，似乎想触碰那凝胶下的淡金光晕，但又在距离一厘米处停住了，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痴迷与忌惮的表情。“精纯的秩序之力…强行锚定空间断口…维持最低限度的灵魂结构稳定…妙啊！这是哪个天使的手笔？奥莉尔？还是那个老好人泰瑞尔？”他喃喃自语，随即又猛地摇头，“不对！里面还有东西…一点…不灭的余烬？妈的，这小子是个什么怪胎？！”
他猛地抬头，那只黄眼珠死死盯住卡隆：“老规矩！先付钱！这伤，棘手！非常棘手！材料费、精神损失费、还有我的‘研究兴趣费’！一口价，五百金币！外加…”他贪婪的目光扫过卡隆的塔盾和塔基腰间的匕首，“…你这盾牌上拆下来的那块‘山岳之心’精金！还有他匕首上那颗‘影猫眼石’！”
卡隆的拳头猛地攥紧，指关节发白。五百金币几乎是他们三人身上所有的现金。而“山岳之心”精金是他塔盾的核心防御符文基板，“影猫眼石”则是塔基那把淬毒匕首的关键附魔核心！戈林这是在趁火打劫！
“戈林！”卡隆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带着压抑的怒火，“他是堡垒的英雄！是重创了墨菲斯托节点的人！”
“英雄？”戈林嗤笑一声，浑浊的黄眼珠里满是讥讽，“在黑鸦堡，英雄的骨头比狗都不值钱！我只认金币和好东西！给不给？不给就带着你这‘英雄兄弟’滚出去！让他烂在外面！” 他作势就要转身。
“给他！”塔基冰冷的声音响起。他毫不犹豫地将腰间的匕首解下，拔出刀鞘，用指甲巧妙地撬下镶嵌在刀柄末端、散发着微弱幽光的一颗猫眼状宝石，丢在工作台上。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卡隆看着塔基，又看了看塔基背上气息微弱的李明，眼中闪过一丝痛苦，最终化为决然。他沉默地解下塔盾，巨大的盾牌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动作有些僵硬地撬下盾牌内侧一块巴掌大小、闪烁着厚重土黄色光泽的金属板——山岳之心精金。然后，将那个沾满血污的钱袋也重重地放在工作台上。
戈林贪婪地一把抓过精金板和影猫眼石，又掂了掂钱袋，丑陋的脸上终于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成交！算你们识相！把他抬到后面‘静室’去！轻点！别碰坏我的‘实验品’！” 他指了指房间角落一个挂着厚重黑布帘的门洞。
塔基背着李明，跟着戈林走进那所谓的“静室”。这里比外面更加狭窄昏暗，只有一张铺着脏污皮革的石床，空气里弥漫着更浓烈的药味和一种奇怪的、类似福尔马林的防腐剂气味。墙壁上挂满了各种解剖图和古怪的符文图表。戈林示意塔基将李明小心地放在石床上。
“好了，你们可以滚出去了！”戈林不耐烦地挥着手，如同驱赶苍蝇，“别在这里碍事！我要开始工作了！记住，没我的允许，谁也不准进来！否则后果自负！” 他浑浊的黄眼珠里闪烁着一种近乎狂热的专注光芒，从旁边一个落满灰尘的架子上拖出一个巨大的、装满各种闪着寒光的奇形怪状工具的皮套。
卡隆和塔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奈和担忧。但此刻，他们别无选择。
“戈林大师，”卡隆沉声道，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请你…务必保住他的命！”
“啰嗦！滚！”戈林头也不抬，已经开始用一把细长的、闪烁着绿光的骨刀小心翼翼地切割覆盖在李明左肩断口处的炼金凝胶。
卡隆和塔基默默地退出了“静室”，厚重的黑布帘落下，隔绝了视线，也隔绝了里面传来的戈林那兴奋而神经质的喃喃自语声和工具碰撞的轻微声响。
门外，是黑鸦堡混乱嘈杂的喧嚣。门内，是一个重伤垂危的灵魂和一个疯狂炼金师的未知手术。
塔基靠在冰冷的石墙上，抱着手臂，闭目养神，如同蛰伏的阴影。卡隆则走到房间唯一的、布满污垢的窗户边，望着外面被油灯和火把映照得光怪陆离的混乱街道。他的独眼中充满了疲惫，但更深处的火焰并未熄灭。
“堡垒…泰瑞尔大人…巴顿…”他低声自语，手掌下意识地抚过胸前一道深可见骨的旧伤疤，“解析者…撑住…你的路…还没走完…”
他的目光穿过混乱的街景，仿佛投向更遥远的北方，那片被永恒寒冰覆盖的、野蛮人故乡的方向。在那里，有拯救巴顿的希望，或许…也有解析者重新点燃熔炉的契机。
但前提是，他必须先在这座混乱、贪婪而危险的黑鸦堡里，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