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非生非死（1/2）

爆炸的余波在狭窄的地下空间内久久回荡，粉尘如同灰色的雪，簌簌落下，将一切覆盖上一层衰败的色泽。空气中弥漫着能量湮灭后的焦糊味、浓烈的负能量残渣，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巴尔腐蚀的恶臭。

李明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背靠着粗糙的石壁，剧烈地喘息着。右手中那股温润的秩序之力仿佛被彻底抽空，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虚弱和麻木，玉石般的掌心光泽黯淡，甚至隐隐传来一阵阵细微的、如同瓷器即将开裂般的刺痛感。脑海中的解析空间一片混乱，金线暗淡无光，断断续续的警告信息如同破碎的玻璃渣，刺痛着他的意识：

警告！秩序之力过载！载体精神受损！

未知能量侵染检测…源自高阶深渊诅咒反噬…

系统功能模块暂时性紊乱…修复中…预计时间：未知…

他勉强抬起头，透过弥漫的灰尘，看向仪式中央。

凯文倒在法阵边缘，蜷缩着身体，一动不动。他脸色死灰，呼吸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身下是一滩尚未完全凝固的暗红色血液，那是精神力和生命力双重透支，加上仪式反噬的可怕后果。那本《亡者之语拾遗》掉落在他不远处，书页紧闭，原本散发的不祥光芒也彻底沉寂，仿佛耗尽了力量，或者……暂时蛰伏了起来。

而在那块粗糙的黑色石板上，影梭静静地躺着。他胸膛处那狰狞的伤口，被一层凝固的、毫无生机的灰暗能量彻底覆盖，像是一块丑陋的、不属于他身体的补丁。这层能量隔绝了诅咒的进一步侵蚀，也彻底封死了伤口，看不到丝毫血肉的痕迹。他的脸色是一种令人不安的、如同大理石雕塑般的苍白，没有任何血色，也看不到呼吸应有的起伏。

没有生命的气息，没有死亡的腐坏。

他仿佛被凝固在了时间的长河中，停滞在了最后一个瞬间——灵魂既未被死亡彻底吞噬，也未能回归生命的怀抱。一种极其微弱、却稳定得诡异的能量波动，如同休眠火山深处的地脉活动，从他体内散发出来。这波动冰冷、沉寂，不带任何情感色彩，既非生的活力，也非死的寂灭，而是一种从未有过的、介于两者之间的“存在”状态。

李明挣扎着，用尚未完全恢复一丝力气的左手撑起身体，踉跄着走到影梭身边。他伸出左手（右手依旧虚弱而刺痛），小心翼翼地探向影梭的脖颈。

指尖传来的触感，冰凉而僵硬，如同触摸一块在阴冷地窖中存放了许久的石头。没有脉搏的跳动，没有血液流动的温热。

他又将手靠近影梭的鼻端。

一片死寂。感受不到任何气息的流动。

一种冰冷的寒意顺着李明的脊椎爬升。他再次集中起残存的精神力，调动那几乎罢工的感知能力，勉强“看”向影梭。

在他的“视野”中，影梭的身体内部，是一片绝对的灰暗。代表生命力的温暖光晕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均匀分布的、如同浓雾般的灰色能量。这能量死气沉沉，却又异常“稳定”，它维持着身体最基本的物质结构不腐不坏，却也扼杀了一切生命的迹象。而在原本应该是灵魂核心的位置，只有一片虚无，以及那层覆盖在胸口伤疤上的灰暗能量，像是一把扭曲的锁，将某种东西——或许是灵魂的碎片，或许是最后一丝生命印记——强行锁在了这具躯壳之内，既不让其离去，也不让其苏醒。

我们……究竟制造了什么？

这个问题，如同沉重的铅块，再次砸在李明的胸口，让他几乎窒息。他们没有救回影梭，他们只是用一种近乎亵渎的方式，将他的存在强行“暂停”了。这算是一种另类的“存活”吗？还是一种更加残忍的、永恒的囚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