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荣光下的阴影（2/2）

“…一万金币！老天，他们几辈子都花不完！还有永久居住权和免税！这待遇…”

“…听说那个没来的死灵法师才是关键，他用邪恶的法术召唤了一支亡灵军队…”

“…嘘！小声点！不管用什么方法，他们确实救了堡垒…”

“…小心点，这些人…尤其是那个叫李明的‘学者’，我看不透他，总觉得他身上有种…不对劲的感觉…”

这些低语如同阳光下的阴影，细微却真实，大多来自广场边缘那些衣着光鲜、举止看似得体的人群——他们是堡内的贵族、富商以及一些老牌佣兵团的代表。他们的掌声显得矜持而公式化，脸上的笑容像是精心计算过的面具。李明能清晰地“感觉”到，有几道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在他和凯文（即使未到场）的名字被提及时，变得格外锐利，其中混杂着审视、忌惮，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荣誉与利益总是相伴而生，而他们这支突然崛起的“英雄”小队，无疑触动了许多人敏感的神经。

艾拉站在李明身旁，身体挺得笔直，却僵硬得像一块石头。她换上了一套浆洗得发白的旧皮甲，左臂依旧用洁白的亚麻布和夹板固定在胸前。那空荡荡的右肩侧，原本应沉重地背负着【磐石之心】的地方，此刻只感觉到一种令人心慌的轻飘与缺失，仿佛身体失去了一块重要的基石，让她在站立时都难以找到完美的平衡。民众投向她的目光，那些关于她“单臂血战”、“坚韧不屈”的赞誉和同情，非但没有带来慰藉，反而像是一根根细小的针，反复刺穿着她内心尚未结痂的伤口。当马库斯将一枚额外颁发的、象征着“不屈意志”的次级银质勋章别在她胸前时，她甚至没有低头去看那闪耀的徽记，只是紧抿着苍白的嘴唇，下颌线绷得紧紧的，灰蓝色的眼眸深处是一片压抑的、近乎死寂的荒原。

仪式刚一结束，艾拉便微微侧头，用只有李明能听到的、干涩嘶哑的声音低语道：“我先回去了。”随即，她不顾台下仍在呼喊她名字的人群，也不顾尚未完全结束的礼仪流程，猛地转身，用一种近乎逃离的姿态，略显粗暴地挤开前方的人群，快步冲下了高台，将那满世界的荣光、喧嚣与同情，决绝地抛在了身后。她离去的背影，在李明清晰无比的感知视野中，像极了一头在胜利狂欢中独自退场、默默舔舐着深可见骨伤口的孤狼。

李明注视着她消失在人群中的方向，心中了然。有些东西，失去了就是失去了，荣誉和掌声无法填补那份刻骨铭心的空缺，反而会凸显其存在。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那枚沉甸甸的、象征着无上荣光的“堡垒守护者”勋章，又下意识地轻轻握了握那只包裹在干净亚麻布下、传来温润而陌生搏动感的右手。

这耀眼荣光的背后，是由无数牺牲堆砌的基石，也隐藏着名为“代价”的深深沟壑。他们被推到了聚光灯下，站在了风口浪尖，这意味着更多的关注，也意味着更多的审视、算计，乃至潜在的敌意。

庆典的欢歌依旧在广场上空回荡，空气中弥漫着麦酒的醇厚与烤肉的焦香。但李明站在高台之上，感受着怀中那依旧冰冷、却仿佛与右手产生了一丝微弱共鸣的世界石碎渣，心中无比清明。

对于他们这支内外皆伤、秘密缠身的小队而言，真正的考验与挑战，或许才刚刚拉开序幕。荣光之下，阴影潜藏，前路漫漫，步步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