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清汤燕菜(2/2)
古月接过虾皮,打开袋子闻了闻,一股鲜美的海味扑面而来,没有一点腥味,只有大海的清香:“谢谢周阿姨,这虾皮看着就好,颗粒均匀,颜色是淡粉色的,肯定鲜,等会儿吊汤的时候我就放进去,保证汤鲜。”他转身走进后厨,此时燕菜已经泡发了三个小时,泡得很透,用手捏着能轻轻掐断,没有一点硬芯。他将燕菜捞出来,用干净的纱布轻轻挤干水分——力度刚好,既能去掉多余的水分,又不会把燕菜丝挤断,挤出来的水清澈透明,没有一点杂质。挤干后的燕菜丝放进圆形的白瓷模里,白瓷模是古月特意从鲁地买的,内壁是淡青色的釉面,很光滑,不会粘。他用筷子轻轻拨匀燕菜丝,让它们均匀分布在模子里,厚度约一厘米,用手摸起来很平整,到时候蒸出来刚好成“圆饼状”,方便盛汤:“压平是为了蒸制的时候受热均匀,不会中间老、边缘生;模子内壁刷了点菜籽油,能让燕菜完整脱模,不会粘在模子上,影响卖相,也方便大家夹着吃。”
接下来是吊汤,这是清汤燕菜的灵魂,鲁菜师傅说“汤清则鲜,汤浑则腥”,所以吊汤的每一步都不能马虎。古月取来一只老母鸡,是他早上从菜市场特意挑的,鸡皮已经仔细去掉,皮上的油太多,会让汤变浑。他将鸡剁成大块,每块大小均匀,约有拳头大,方便出味。又拿出五百克瘦猪肉,是里脊肉,很嫩,没有一点肥油,他将猪肉剁成肉糜,用清水泡了十分钟,去掉血水,泡肉糜的水清澈透明,没有一点血丝——这样炖出来的汤才没有腥味。他将鸡肉和肉糜放进不锈钢汤锅,汤锅是新换的,内壁很光滑,不会粘肉。加入足量的冷水,水面没过食材三厘米,这样能让食材充分出味。大火烧开后,用细网漏勺轻轻撇去表面的血沫——那些浅灰色的浮沫漂浮在水面,像层薄薄的棉絮,他用的细网漏勺是铜制的,网眼细得能滤掉细小的肉渣,他撇血沫时,手腕轻轻晃动漏勺,让血沫都聚在勺中央,然后小心地倒进旁边的小碗里,连一点细小的浮沫都没漏掉,第一次撇完,汤面清得能看到锅底的不锈钢纹路。
“吊清汤的关键就在‘撇’,血沫撇净了,汤才没有腥味;等会儿炖的时候,还要撇浮油,保证汤清不腻,”古月边说边转小火,火苗呈淡蓝色,很小,刚好能让汤保持微微沸腾的状态,不会扑出来。他加入三片姜片、三段葱段——特意选了没有葱绿的葱段,避免汤变色,姜片是老生姜,拍碎了,能更好地出味;又倒了一勺鲁产的花雕酒,酒是张师傅送的,年份久,酒香醇厚,不会太冲,提鲜不抢味。酒香混着肉香,渐渐弥漫开来,飘出后厨,传到前厅,众人都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像被这香味勾住了。
接下来的三个小时里,古月每隔一小时就会过来撇一次油。他用来撇油的吸管是透明的塑料材质,一头斜着剪了个小口,方便吸住浮油,吸管是他特意找的,很细,不会吸到汤。每次吸油时都弯着腰,眼睛盯着汤面,像在找文物上的细小裂痕,神情专注得像在做一件重要的事。吸油时动作很轻,吸管轻轻贴近汤面,将浮油吸进去,吸完后还会对着光看一眼吸管里的油,确认吸得干净,然后才倒进小碗里。第一次撇油时,汤面上浮着一层薄薄的油花,像层透明的膜,吸完后汤变得更清,呈淡粉色;第二次撇油时,油花少了很多,汤已经呈透明的浅黄色,能看到锅底的鸡肉块;第三次撇油时,几乎没有油花了,汤清得能照见锅底的花纹,像泉水一样清澈。
炖好的汤用双层纱布过滤,纱布是医用的,很干净,网眼细。他将汤缓缓倒进纱布里,滤去肉渣、姜片和葱段,过滤后的汤液呈透明的浅黄色,没有一点杂质,像水晶一样清澈。他将汤倒入白瓷汤盅里,汤盅是从鲁地买的,白色的瓷身,上面印着浅灰色的缠枝纹,很雅致。加少许盐——盐放得极淡,用小勺一点点加,边加边尝,确保刚好突出鲜味,不会咸;又把周淑敏带来的虾皮捏碎,撒了少许进去,虾皮碎很细,撒在汤里几乎看不见,却能提鲜;轻轻搅拌均匀,汤面上泛起细小的涟漪,像湖面的波纹。
此时,燕菜也已经蒸好了。古月将装有燕菜的白瓷模从蒸锅里取出来,蒸锅的水刚好烧开后转的小火,蒸了十五分钟,时间不多不少。他用筷子轻轻戳了戳燕菜,筷子能轻松陷进去,松手后燕菜立刻回弹,没有一点塌陷,说明蒸得刚好,嫩而不烂。他将白瓷模轻轻倒扣在盛有清汤的白瓷汤盅里,用手轻轻拍了拍模子的底部,燕菜完整地脱模,浮在清汤表面,像一块白玉浮在泉水里,没有一点破损。最后,他撒上少许烫熟的嫩香菜叶,翠绿的颜色点缀在白瓷盅里,像块白玉上嵌着的绿宝石;又放了几粒泡软的枸杞,浅红色的枸杞漂在汤上,像几颗小小的红宝石,瞬间让整道汤变得鲜活起来,既有鲁菜的“清”,又有视觉的“美”。
“清汤燕菜好啦!”古月端着白瓷汤盅走出后厨,汤盅下面垫着浅灰色的棉垫,是苏沐橙做的,防止烫手,棉垫上绣着小小的燕菜图案,很可爱。他把汤盅放在中间的桌子上,动作轻得像在放一件宝贝。众人立刻围了过来,像围着件稀世珍宝——燕菜浮在清汤中,清得能照见每个人的影子,连脸上的表情都能映在汤里;香菜和枸杞点缀其间,像一幅精致的鲁味画卷,没有一点多余的装饰,却美得恰到好处。
周淑敏先拿起勺子,勺子是银质的,很小巧,是她自己带来的,用来喝汤刚好。她舀了一勺燕菜,慢慢放进嘴里,闭上眼睛细细咀嚼着,嘴角渐渐向上扬起。她的眼睛渐渐湿润了,不是哭,是想起了年轻时在鲁地老家,母亲给她做清汤燕菜的样子——那时候母亲也是这样,慢工细活地泡发燕菜,吊汤吊一下午,等她放学回家,就能喝到一碗热乎的清汤燕菜。“太像了,跟我妈做的一个味,”她睁开眼睛,眼角还泛着水光,却笑着说,声音里带着点哽咽,却满是满足,“燕菜嫩得抿嘴就化,没有一点渣,汤清得能映出头发丝,比我修复文物时喝的速食汤强百倍!我有好多年没喝到这么地道的清汤燕菜了。”她放下勺子,看向古月,眼神里满是认可,像在看一个懂行的后辈:“你这‘慢工’,跟我修瓷瓶一样,都要‘耐住性子’,急不得,差一点都出不来这味。”
苏沐橙也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汤,小口喝着,汤的温度刚好,不烫嘴。她闭上眼睛,感受着汤的鲜味在嘴里散开,没有一点油腻感,只有鲜美的味道,还有虾皮的海味,很淡却很提鲜。“周阿姨,我就说古月的手艺能配您的‘慢’!”她睁开眼睛,眼睛亮得像藏着星星,“您修瓷瓶修了三年,他吊汤吊了三小时,都是‘坚持出好活’!这汤鲜得我都想再喝一碗,喝完浑身都暖和了,早上晨跑的凉意都没了。”
刘叔刚好赶过来,手里还拎着给老伴买的桂花糕,看到桌上的清汤燕菜,立刻把桂花糕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凑了过来。他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燕菜和汤,一起放进嘴里,慢慢嚼着,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像开了朵花。“这才是正宗的鲁菜清汤燕菜!”他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声音里满是激动,像找到了失散多年的老朋友,“我在老家吃的就是这味,汤清、菜嫩、鲜足,没有一点杂味,古月你这手艺,能去鲁地开馆子了,保证火!”
周淑敏从锦盒里取出她的修复工具,轻轻放在桌上,像在展示她的宝贝。锦盒里的小刻刀刀柄是牛角的,被她握得包浆发亮,刀刃磨得极薄,在光下能看到淡淡的反光,刀刃的边缘很锋利,却不会伤人;软毛刷的刷毛是山羊须做的,柔软却有韧性,刷过瓷片不会留下划痕,刷毛被她梳理得很整齐,没有一根乱的;放大镜的镜框是黄铜的,带着岁月的痕迹,镜片擦得很干净,能清晰地看到细小的纹路。她拿起小刻刀,轻轻放在手心里,手指摩挲着刀柄,声音里带着点回忆,像在跟老伙计说话:“这把刻刀陪了我二十年,修复那只宋代瓷瓶的时候,我每天早上用它磨瓷片的边缘,要磨到‘严丝合缝’,一点都不能差,磨的时候要盯着瓷片的纹路,跟着纹路磨,不然拼的时候对不上;下午调粘合剂,用的是古法配方,用糯米粉、石灰水和少量的胶,熬制两小时才能用,熬的时候要不停搅拌,不然会糊;晚上拼合试错,拼错一次就拆了重磨,有时候拆的时候会不小心弄碎刚磨好的瓷片,又得重新磨,整整三年,才把那十七片瓷片拼成完整的瓶子,没有一点缝隙。”
她顿了顿,抬起手,指腹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是磨瓷片时不小心划的,已经淡了,却还能看见:“有一次磨瓷片,太专注了,不小心磨到了手,流了不少血,贴个创可贴继续磨,那时候满脑子都是怎么把瓷片磨好,根本没觉得疼。就像你吊汤撇油,撇到手酸也得撇,不然汤不清;修复文物跟做汤一样,差一步,就成不了‘好活’,没有捷径可走。”
杨思哲从包里取出一张照片,是码头发现的清代沉船,照片是用相机拍的,很清晰。船体有几处破损,木材已经有些腐朽,露出里面的纹路,船身上还能看到一些残留的铁钉。他把照片递给周淑敏,手指指着照片上的破损处,声音里带着点请教的意味:“周阿姨,我们码头发现了一艘清代沉船,想修复它,却不知道从哪里下手,船上的木材很多都朽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用,您能给点建议吗?就像您修瓷瓶一样,我们也想‘修旧如旧’,保留它原来的样子。”
周淑敏接过照片,仔细看了看,手指轻轻拂过照片上的船体,像在抚摸真的木材:“修船跟修瓷一样,首先要辨材质,看看是哪种木材,是松木还是杉木,不同的木材有不同的修复方法,松木容易朽,得先做防腐处理;然后定方案,用什么胶、怎么补,都要考虑到,补的木材要跟原来的材质一样,不然会有色差;最后就是‘慢’,一点一点来,急不得,不然会破坏文物本身,修复文物不是做新的,是‘补旧’,要让别人看不出补过的痕迹,那才是真本事。”
秦宇也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文物修复入门》,他翻到木材鉴别那一页,指着书上的图片——图片上是不同木材的纹理,有松木的、杉木的,还有楠木的。他把书递给周淑敏,手指指着松木的纹理,声音里带着点期待:“周阿姨,您看这个,是不是跟沉船上的木材一样啊?书上说松木的纹理是直的,有年轮,沉船上的木材我看也是这样的,可我不确定,您肯定能看出来。我上次看您修复的木盒,跟这个材质好像,您当时是怎么鉴别的啊?”
周淑敏耐心地给秦宇讲解,手指点在书页上的图片,一点一点地讲木材的纹理、颜色,如何鉴别种类:“你看,松木的纹理比较粗,年轮很明显,颜色是淡黄色的;杉木的纹理细,年轮不明显,颜色偏白。鉴别木材要多看,多摸,摸得多了,就能感觉到不同木材的质感,跟你学数学一样,得多练,光看书不行。”秦宇听得入神,时不时点头,还拿出笔在笔记本上记着,笔记本上记满了重点,像在记课堂笔记,生怕漏了一点。
饭后,林悦和苏瑶主动帮忙收拾汤盅,像在收拾自己家的东西一样认真。林悦用软布轻轻擦着白瓷汤盅,软布是棉质的,不会刮花瓷面,她擦得很仔细,连盅底都擦得干干净净,没有一点汤渍:“周阿姨,下次您来,我给您带燕菜成分检测报告,您修文物看‘材质’,我看‘成分’,咱们一起研究‘细活’!您要是想知道其他鲁菜食材的成分,我也能帮您测,保证精准!”
苏瑶帮古月清洗纱布,纱布是双层的,洗的时候要轻轻揉,不能用力搓,不然会破。她边洗边说:“沐橙姐说下次要跟您学‘文物修复小知识’,她拍剧的时候能用到,比如拍古装剧,道具坏了,她就能自己修修,还能跟古月的‘细活’配一对,一个修文物,一个做鲁菜,都是慢工出细活。”
周淑敏打包了剩下的清汤,用她带来的锦盒装好,锦盒里铺着绒布,能保温,不会让汤很快变凉:“这汤带回家煮面条,早上煮一碗,喝着暖,想着你们的‘细’和‘韧’,心里也暖。下次修复文物累了,我就来蹭汤,也跟你们聊聊天,比一个人待在工作室里有意思多了。”
古月笑着点头,手里还拿着刚洗干净的白瓷模:“随时来!下次给您做‘燕菜丸子汤’,把燕菜切碎了跟肉馅一起做丸子,再用清汤炖,换种鲁味吃法,配您新修复的文物,刚好,一个‘旧’一个‘新’,都有味道。”
下午四点,周淑敏要返程了,她的女儿会来接她。苏沐橙帮她拎着锦盒,众人送到门口,像送自家长辈一样。周淑敏握着古月的手,手指带着修复工具留下的薄茧,却很有力,能感受到她的坚定:“你做汤的‘耐心’,跟我修文物的‘坚持’,是一个理——慢工出细活,急不得,不管是做汤还是修文物,都得耐住性子,才能出好东西。”
古月点头,手里还握着周淑敏送的明信片:“您的‘三年修一瓷’,让我想起做燕菜的‘五小时’,都是‘时间熬出来的好’,没有时间的沉淀,就没有这好汤,也没有修好的文物。”
周淑敏从锦盒里取出一张明信片,上面印着她修复好的宋代瓷瓶,是她自己拍的,照片的背景是她的工作室,桌上还放着她的修复工具。她递给古月,声音里带着点不舍:“留着做纪念,想我的‘慢’了,就看看它;想你的‘汤’了,我就来,咱们再聊鲁菜,聊文物修复。”
傍晚六点,夕阳已经落下,天边泛着淡淡的橘红色。古月和苏沐橙坐在餐馆门口的藤椅上,藤椅是古月去年从旧货市场淘的,椅面的藤条编得很密,坐上去软软的,还带着点淡淡的木香,坐久了也不觉得累。他们手里捧着温茶,茶是用周淑敏带来的鲁地绿茶泡的,茶叶是新茶,泡出来的茶汤呈淡绿色,带着淡淡的清香。茶杯是白瓷的,杯身上印着小小的瓷瓶图案,跟周淑敏修复的那只很像,是苏沐橙特意找的。
苏沐橙摩挲着腕上的玉镯,玉镯在夕阳下泛着淡淡的绿光,像块浸了水的玉。她轻声说:“周阿姨修文物修了三年,你做燕菜做了五小时,都在‘坚持’。要是我拍剧的时候没耐心,反复磨戏,就拍不出好角色,观众也不会喜欢;要是秦宇学文物修复没耐心,反复查资料,反复练习,就认不出文物的材质,也修不好文物。”
古月望着黑板上“清汤燕菜”的字迹,那些粉笔痕迹还清晰可见,夕阳的光洒在黑板上,让字迹泛着淡淡的红光,像在诉说着下午的鲁味与坚守。他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点温柔的感慨,像在跟苏沐橙说话,又像在跟自己说话:“坚持,是时间的见证者,它以不变的姿态,诉说着岁月流转中的执着与坚守。就像周阿姨修复文物的‘三年磨一剑’,像我吊汤的‘三小时撇油’,像林悦做实验的‘反复试错’,像你拍剧的‘反复磨戏’——所有的‘好’,都是‘坚持’熬出来的,时间会记得每一份执着,也会回馈每一份坚守,就像这清汤燕菜,没有四小时的泡发、三小时的吊汤,就没有这一口清鲜。”
晚风又吹过,卷起地上的梧桐叶,铜铃轻轻晃动,发出“叮铃”的声响,像是在附和着这份关于坚持的对话,又像是在为这份坚守鼓掌。远处的天色渐渐暗了,街灯一盏盏亮了起来,暖黄的光裹着“小巷食堂”,也裹着淡淡的鲁菜香气,像在温柔地包裹着每一份“坚持”——文物会老,汤会凉,但“坚守”的温度,会在岁月里永远滚烫,永远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