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纸包鱼（1/2）

《海蓝星美食传奇》第七十九章

**

凌晨四点的港城裹着浸透海盐的夜色，沥青路面蒸腾起细密白雾。路灯在雾霭中晕染出朦胧的光晕，像被揉碎的蛋黄散落在潮湿的街道上，给这座海滨城市增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王岛的越野车碾过沾着露水的碎石路，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沙沙轻响，惊起路边灌木丛里沉睡的夜枭。那夜枭扑棱棱的振翅声划破寂静，转瞬消失在雾色中。

王岛握着方向盘的手骨节分明，虎口处还留着上次海钓被鱼线勒出的淡红痕迹，此刻正随着指节用力泛出青白。他目视前方，眼神专注而冷峻，仿佛在思索着即将到来的挑战。后视镜里，古月正闭目养神，浅灰色休闲服熨帖整洁，衣角没有一丝褶皱，随着车身颠簸轻轻晃动。他的姿态看似放松，可微微紧绷的下颌线条，却透露出内心的不平静。车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听见引擎低沉的轰鸣和窗外时有时无的风声，两人都没有打破这份沉默，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这次保准能钓上大家伙儿。”王岛的手掌重重拍在方向盘上，仪表盘上挂着的黄铜鲸鱼挂件剧烈摇晃，撞在塑料壳上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飞了路边梧桐树上栖息的夜鹭，灰影扑棱棱掠过车顶，在夜色里划出一道模糊的弧线。他脖颈上的鲨鱼牙项链随着动作晃出冷光，金属扣在黑暗中划出细碎的亮线，像是深海里转瞬即逝的磷光。“我新置的千又鱼钩，三斤以下的鱼咬钩都算我输。”他的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劲，可尾音却被窗外呼啸的海风扯得支离破碎，消散在咸腥的空气里。

古月缓缓睁开眼，眼角还挂着未消的睡意，细密的纹路里仿佛还藏着未做完的梦。他伸手摸索到座位旁的保温杯，杯盖拧开时，醇厚的普洱香气裹挟着腾腾热气，瞬间在狭小的车厢内弥漫开来。“你这话上个月就说过，”他轻抿一口，茶汤在舌尖打着旋，温热的触感唤醒了昏沉的神经，“结果钓上来的石斑鱼还没我巴掌大。”说着，他晃了晃杯中的茶叶，琥珀色的液体在路灯下折射出细碎的光，像极了昨夜厨房灶台上跳跃的火焰，跳跃间还映出他眼角若隐若现的笑意。

海堤在熹微的晨光中逐渐清晰，潮水褪去的礁石上还挂着晶莹的露珠，在灰蓝色天幕下泛着冷光。咸腥的海风裹着细碎浪花劈头盖脸扑来，打湿了两人的裤脚，古月不禁缩了缩脖子，裤管上很快晕开深色水痕。

王岛却似全然不觉寒意，利落地从后备箱搬出那支珍藏的碳纤维钓竿——竿身缠着暗纹防滑带，金属轮轴在初升的阳光下折射出细碎银芒，每一处接缝都闪着精密仪器般的冷冽光泽，连出线导环都打磨得毫无毛刺。

王岛半跪在布满牡蛎壳的礁石上组装钓具，膝盖硌在尖锐的石块上也浑然不觉，修长手指灵活穿梭在配件间。当矶钓轮“咔嗒”一声卡入卡座时，惊飞了不远处礁石上打盹的白鹭。

古月蹲在背风处的浅滩边，从泡沫箱里拎出活虾。指尖捏住虾尾的瞬间，虾须慌乱地扫过他掌心，透明虾壳下，黄豆大的心脏正急促跳动，连带着纤细的触须都在微微震颤。他屏住呼吸将鱼钩刺入虾背，那鲜活的小生命突然剧烈扭动。他把挂着活虾的鱼钩抛向远处，看着鱼线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随后“扑通”一声坠入海面，惊起一圈圈涟漪。涟漪扩散开来，与海浪相互交融，很快便没了踪迹。

海风裹着细密的盐粒掠过耳畔，古月眯起眼睛，指节抵着黄铜制的卷线器微微用力。尼龙线在掌心勒出红痕，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攀爬上来，混着海雾凝成的水珠，在他虎口处汇成蜿蜒的细流。忙活半天，可得好好犒劳自己。他俯身转动轮轴，金属部件发出细微的咔嗒声，惊飞了礁石上几只银灰色的鸥鸟。远处翻涌的浪尖泛着碎金般的光，忽然有一条跃出水面的飞鱼掠过视野，鳞片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色的弧光。

王岛跪坐在潮湿的礁石上，粗布裤管被浪花打得透湿。他盯着浮漂的眼睛亮得惊人，喉结随着吞咽动作剧烈滚动，后槽牙咬得发紧，连腮帮的肌肉都绷出狰狞的线条：等上鱼，晚上回老板你的餐馆，咱吃个鲜，到时全靠你的手艺了。话音未落，水面突然炸开银亮的涟漪，浮漂像被无形巨手拖拽般沉入水中，激起的水花在平静的海面炸开一朵转瞬即逝的白菊，紧接着传来鱼线被绷紧的嗡嗡声，惊得两人同时屏住了呼吸。

王岛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古铜色的肌理在晨雾中泛起油光，他攥着鱼竿大喝：“咬钩了！”碳纤维钓竿以惊人的弧度弯成满月，鱼线切割空气发出尖锐的嘶鸣，仿佛一头被困的深海巨兽在垂死挣扎。咸腥的海风裹挟着浪花扑在他棱角分明的面庞，王岛弓着背与水下的力量角力，额头上青筋随着每一次拉扯突突跳动，脖颈处的汗珠顺着鲨鱼牙项链滑落，在礁石上砸出细小的水花，转眼就被滚烫的阳光蒸发。

古月连忙放下鱼饵，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她抄起抄网在一旁待命，掌心早已沁出薄汗，把网柄攥得发滑。海浪在礁石间翻涌，将两人的影子揉碎又拼凑。王岛突然低吼一声，猛地后仰发力，钓竿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经过十分钟的僵持，水面突然炸开银白的浪花，一条银鳞闪烁的海鲈鱼破水而出，鱼尾如钢鞭般拍起半人高的水花，咸涩的海水混着兴奋的笑声，在晨光里织成细密的网。海鲈鱼鳃盖翕张间，王岛瞥见它尾鳍上暗红的伤痕——那是与暗流搏斗的勋章。

古月蹲下身子，指尖轻抚海鲈鱼泛着金属光泽的鳞片，冰凉的触感混着咸涩的海水顺着指缝流淌。鱼鳃急促翕张，暗红的血丝在细密的鳃丝间若隐若现，这是深海生命最鲜活的印记。他抬头望向天际，几缕朝霞已悄然染红云层，像打翻的胭脂泼洒在青灰的画布上。这鱼够肥，他拍了拍王岛的肩膀，正好试试川蜀省的纸包鱼做法。海风卷起两人的衣角，裹挟着鱼腥味的笑声被浪涛声吞没，化作晨光里最生动的注脚。

临近中午，赤道特有的烈日将海面炙烤得波光粼粼，碎金般的阳光如无数根细针，刺得人睁不开眼。古月抬手看了眼腕表，金属表盘被晒得发烫，边缘的温度几乎要灼伤皮肤：“得回餐馆准备营业了，你呢？”海风卷着咸腥的气息掠过两人发梢，将他鬓角的碎发吹得凌乱。

王岛正半跪在礁石上擦拭钓竿，麂皮布在竿身上来回滑动，发出沙沙的轻响。他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短裤，膝盖处蹭着几道褐色的海藻痕迹。闻言他头也不抬，睫毛在眼下投出狭长的阴影：“我再守会儿，说不定能碰上大家伙。”他突然转头露出两颗虎牙，古铜色的脸上扬起不羁的笑，眼中燃烧着执着的火焰，仿佛整片海洋都不过是他的狩猎场。

古月背起渔具包转身离开，帆布带子勒得肩膀生疼，海风吹得他围裙猎猎作响，像一面残破的战旗。凉鞋踩在滚烫的石板路上，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炭火上。刚走到停车场，手机在包里震动起来，是苏瑶发来的消息。屏幕亮起的瞬间，刺目的白光让他下意识眯起眼睛。“老板，刚刚和客户做美甲，听到今晚有个网红美妆博主探店，你可得准备点招牌菜！”对话框里还附了个卖萌的表情包，粉色小猫举着写有“加油”的横幅。他倚着车身叹了口气，指尖在屏幕上快速回复。

暮春的海风裹着咸涩潮气掠过街道，下午四点的日光还未完全褪去，餐馆门口的铜铃却先一步叮咚作响。王岛风风火火地推门而入，防风外套下摆被带起的气流掀起，露出后腰别着的皮质笔记本。他身后跟着个身着深灰色防晒服的男人，那人脖颈处还沾着细碎的海草，怀里抱着的活鱼箱用厚实的保温材料包裹，箱内的水随着步伐晃荡，偶尔溅出几滴，在瓷砖地面留下零星的水渍。箱盖缝隙间透出幽蓝的水光，隐约能看见几条银鳞鱼尾在水中翻腾。

老板！给你介绍个新朋友！王岛扯开嗓门，震得墙上赵雪画的漫画都微微发颤。画中举着鱼竿的小人仿佛也要跃出纸面，而一旁歪歪扭扭写着的今日渔获字样，在剧烈的震动下仿佛变成了活的标语。男人单手随意拎着鱼箱，防风外套半敞着，肩头滑落的布料下，绣在里衬的深海研究所字样随着步伐若隐若现，防晒服拉链上的小章鱼挂饰随着晃动撞出清脆声响。

厨房的蒸汽顺着门框漫出来，古月从半开的木门探出头时，发梢还凝着细密的水珠。米白色围裙上晕开大片面粉，像被潮水侵蚀的沙滩，锁骨处堆积的粉尘在暖光下泛着珍珠光泽。他左手死死攥着半块揉至起筋的面团，指节因用力泛着青白，指尖残留的面屑随着动作簌簌掉落，在深灰色地砖上撒出细碎星芒。

餐馆内突然响起沉闷的撞击声，王岛铁塔般的身影已跨到灰衣男人身后，宽厚手掌重重拍在对方肩膀：这是江墨，咱们港城科技圈的大牛，没想到也是钓鱼发烧友！金属腕表与布料摩擦的声响中，江墨扶了扶细框眼镜，金丝镜腿在灯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他唇角扬起恰到好处的弧度，镜片后的目光却如精密扫描仪般，不着痕迹地掠过墙角的灭火器、冷藏柜的温控表，最后锁定在古月手中微微颤动的面团上。

久仰古老板大名。江墨修长手指勾起活鱼箱金属扣，箱体开启瞬间，咸腥的海雾裹挟着九条银鳞闪烁的海鲈鱼扑面而来。鱼群剧烈摆动的尾鳍撞出密集的鼓点，溅起的水花在箱壁凝结成珠，顺着他腕间的黑色防水表带蜿蜒而下。

古月瞳孔猛地收缩，三步并作两步上前，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覆上鱼身，指尖传来的冰凉触感带着深海特有的震颤：这鱼新鲜得很，正好用川蜀省的做法——纸包鱼。他转身拉开原木橱柜，深褐色的耐高温油纸被抽出时发出窸窣轻响，恍惚间竟与记忆里蜀地竹海的风声重叠。

江墨的白大褂下摆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消毒水的气味在咸湿的空气里格外清晰。他扶了扶金丝眼镜，目光落在古月手中的油纸和新鲜鲈鱼上，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好奇：“纸包鱼？我只在实验室用锡纸包裹样本，没想到还能用来做菜。”

古月闻言轻笑，锋利的厨刀已经抵住鱼腹。刀刃游走时带起细碎的银光，如同在鱼身上书写一首流畅的诗：“原理差不多，纸能锁住蒸汽，让鱼肉均匀受热，还能防止鲜味流失。”刀尖灵巧地挑出暗红色的内脏，精准得如同在进行一场微型手术，案板上的鱼鳃还在微微翕动。

随着手腕有力地翻转，金属刮擦鳞片的沙沙声中，细密的银鳞如暴雨倾盆而下。那些沾着水珠的鳞片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光晕，渐渐在案板上堆成闪烁的小山。古月突然抬头，眼里带着调侃的笑意：“就像你们搞科研，细节决定成败——这条鲈鱼要是去实验室，估计能评个‘完美样本’。”

江墨若有所思地点头，喉结在紧绷的脖颈间上下滚动。他习惯性将指尖按在裤缝处摩挲，那是程序员调试代码时的肌肉记忆，此刻却随着古月手中的刀光，在空气中划出无形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