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复仇的爱(上)(1/2)
阳光逐渐变得愈发刺眼,亮晃晃地刺得人眼睛生疼,林曦尊伫立在五楼门口,目光下意识地投向对面厂房已被修复好的玻璃窗,三年前那场爆炸留给伤者的阴影还未消散。
与曦尊年纪相近的表弟,王冠亚,也是那场爆炸的牺牲品。
那时,冠亚身为工厂主管,有不错的收入,与对儿女前途的祝福,却在那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中,永远闭上双眼,
还记得医院宣告抢救失败的两周,姑姑难以忍受失去独子之痛,整个人被死亡通知单抽去了精气神,如行尸走肉在痛苦中沉沦,过了一个月才有所好转。
表姑抽屉里那些拧开的护肤品套装,始终萦绕在曦尊心头。
印象中,姑姑对打扮向来是兴致缺缺,生性内敛,将生活重心全然倾注在家庭与亲人间,内心充盈对家人的关爱与责任,对那些外在修饰自然就少了几分关注。
家人幸福安康远比精心装扮自己更为重要,故而常常忽视自身外表的雕琢。
没想到…再见竟然是以这种形式… 林曦尊掐指粗略一算,已有整整两年未曾亲眼见到姑姑了。
时光悄然流逝,这两年间,各自生活的轨迹不断延伸,相聚的时刻愈发稀少,而如今再见,已阴阳两隔,心中不禁涌起酸涩。
为何姑姑会突然改变习惯?
从楼梯口传来的一阵脚步声暂时打断了思绪,那脚步声很特别,像是刻意放轻却又控制不住力道,。
林队长,久仰。
声音从楼梯下面传来,低沉沙哑。
曦尊回头看见个穿藏青色风衣的四旬短发男人,领口别了枚造型古朴的钢笔,一双浓眉大眼微眯。
左手拎了个老式录音机,右手揣在兜里,整个人往眼前走廊一站,就像是从民国老照片里走出来的教书先生。
梼杌组,楚明。 来者自我介绍时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听说你在查这案子,特地来帮忙。
你替身是叫‘朝花夕拾’对吧,——替身名倒是文绉绉的,外形却活像从废品站刨出来的拼凑物。 林曦尊见这位刚认识才两个星期的教书先生亮出替身,不由得打趣几句,
那家伙的躯干是生锈的缝纫机骨架,有腿无手,关节用老式打字机按键连接,头颅干脆就是个喇叭搭配铃铛与丝带,喇叭口一圈泛黄的纸边儿,像被虫蛀的旧书页。
袁宽裕的尸体在停尸房。 喇叭头替身口吐人言,发出的却是年轻女声,清亮得像是校园广播站的主持人,
法医刚切完第一刀,我们还能从他身上获得线索。
那我们走吧。 林曦尊一边随他同行走下楼,一边拍了拍裤腿上并不存在的灰:“听说你能‘听’见死人记忆?”
准确说是再度播放,只要死者生前听过声音——比如别人对他说过话,或者广播、电视……袁宽裕虽然瞎了三年,耳朵倒是灵光。
话音刚落,『朝花夕拾』爆出嘈杂:
先是“哗啦啦”的翻报纸声,接着有个尖细女声贴得很近:爸,药放桌上了啊。
曦尊眉头一挑。
嗯——神奇吧? 楚明收回替身,这声‘爸’是上个月前出现的。但户籍科查过了,袁宽裕根本没女儿。
随后,两者相互使了个眼神,林曦尊和楚明一前一后下楼,脚步声在空荡荡的楼梯间里撞出回音,
不多时,两人驱车来到了株洲市法医鉴定中心。
停尸房的灯管嗡嗡作响,冷白的光在金属解剖台上折出锐利的棱角。
袁宽裕尸体盖白布,轮廓像座微缩的雪山,一只青灰色的手露在外面,指节扭曲,像是临死前攥紧了什么。
刘凤芝的尸体能听不少吗? 林曦尊从兜里掏出个透明证物袋,里面装着几缕花白头发,而楚明则是摇了摇头:读不了多少,她的小脑都被震成豆腐渣了,我的替身需要更完整的素材,朝花夕拾只能读到死前三十秒——
开始? 楚明看向林曦尊,『朝花夕拾』的喇叭头贴向尸体耳朵,像在聆听某种无声的忏悔。
等等,楚明,先放刘凤芝最后听到的声音。
楚明挑眉,但没反对,按下替身腹部的播放键,悬挂在『朝花夕拾』胸口的磁带嘶嘶空转几秒,炸出一声玻璃碎裂的脆响,
紧接着是液体泼洒的黏腻,还有刘凤芝嘶哑的尖叫,持续时间非常短,取而代之的是某种黏稠的、像无数气泡破裂的“咕嘟”声,声音彻底戛然而止于。
他的听觉神经保存完好,之前我只在路过救护车时提取了一小段生前有信息量的音频。
闻言,林曦尊只是静坐观察表姑尸体的姿态。
林凤芝的脸极度扭曲,双眼圆睁,瞳孔散大,充满惊恐,嘴巴大张似在临终前发出无声惨叫,面色青白,嘴角溢出黑血。
而裹尸布包裹下的身体,可见多处不自然凸起与凹陷,似内部骨骼尽碎,呈现不规则扭曲状,晕染出大片深色污渍。
这次『朝花夕拾』发出的声响先是一段评书,《隋唐演义》单田芳的嗓子沙沙地响,忽然被敲门声打断。
谁啊? 是袁宽裕的声音。
爸,是我。 ——年轻女声,和之前录音里一模一样的假女儿。
窗外有麻雀扑棱棱飞过,影子投在尸体的脸上,像几道游移的疤痕。
林曦尊想起了401室那面可疑的镜子,盲人不需要镜子,但如果是给突然出现的用的呢?于是他补充了疑点:资料显示袁宽裕独居十年。
所以才是趣事。 楚明在嚼口香糖,字句间带着柔软的爆破音。
录音继续播放:门开了,脚步声靠近。
您还记得零九年红星厂爆炸吗? 女声忽然变调,冷得像冰,这语调使得这俩魂警都有些慌了神,
王冠亚本来能跑出来的,是您锁了安全门。
袁宽裕呼吸陡然急促:你、你到底……我女儿呢?
“嗤!”
刀入血肉的闷响。
录音里的袁宽裕嗓音开始咳嗽,像是肺被戳穿漏气。
这一刀替冠亚!
脚步声远去,磁带“咔哒”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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