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末裔(2/2)

沉眠时是相拥的石像,苏醒后便成了彼此唯一的慰藉。

睡过一次就够了。 艾瑞利亚声音带着喉结摩擦的粗粝,这次要醒着。

回忆·1998年 梵蒂冈地下密室

教皇的黑袍拖在地上,像摊开的阴影。

那个古怪老人没抬头,却让阿尔特弥看见自己被实验室电击枪反复灼烧的幻象,让艾瑞利亚重温阳光穿透胸膛的剧痛——那是他们最恐惧的死法。

天劫教会需要你们的力量。

教皇声音低沉的像从地底传来,

作为七孽护法之「色虐」,阿尔特弥,你的欲望能腐蚀最坚定的意志。

用权杖底部敲击地砖,教皇抬眼了,瞳孔里是旋转的黑白漩涡,而你,艾瑞利亚,你的纯粹暴力将成为教会的利刃。

趁着自己鞠躬示意,阿尔特弥看着弟弟拒绝了护法的位置,因为想得到更多自由,不想过于虔诚。

回忆向着更久远的时间推进…

上一任地球统治者文明覆灭的往日…

一万五千年前

东非大裂谷 黯识者部落遗址

夜晚的冲杀声远去了,一双黑色战靴踩过同胞头骨,渴求进化,头生三角的紫发男人狂妄笑声响彻寂静的染血部落。

年幼的阿尔特弥立即捂住了弟弟小嘴,以免惊动了那位怒气未消的同族前辈,他们身上还穿着母亲两天前用犀牛皮缝制的新衣,躲在祭祀用的石棺后,看着那紫发男挥动臂刀切开最后一个族人喉咙。

鲜血从石缝一直流到她赤裸的稚嫩双足边,温热粘腻的触感让她浑身发抖。

还有漏网之鱼吗? 紫发男人的同伴问道,头上压住凌乱棕发的毡帽还沾着脑浆,却在转身时,用阴影恰好遮住了石棺缝隙。

没有了,从今往后,柱之男只剩我们,卡兹,那有两个婴儿,要带走吗?

还是带上他们吧,艾西迪西,这个叫瓦姆乌的孩子今后就由我来训练。

屠杀整个部落除了他们以外的所有成年人之后,两人便抱着两位襁褓中全然不知灭族事件的婴孩离开了。

阿尔特弥抱着瑟瑟发抖的艾瑞利亚爬出石缝,整个部落已成炼狱,只有月亮在血池里映出破碎的倒影。

我们要活下去,要比任何人都要久。 装作擦汗,实则是拂去泪水的她对弟弟说,并用仅有成年猞猁大小的身躯遮挡他看向父亲残破尸首的路线。

成年后,很长一段岁月他们都分开独居,见证灵长类家族的另一亲戚逐渐纵横大地,是名为人类的脆弱物种,只拥有和普通动物别无二致的生命力,却不会被阳光粉碎躯干,建立起新的文明,新的帝国。

不寻常的一日,硫磺气味弥漫在庞贝古城中,完全没有防备能力的人类们惊慌逃窜,其中只有一名高个子白发女人拽着相同发色的年轻男人钻进地下祭坛。

远处的维苏威火山正在冒烟,天空被染成诡异的橘红色。

他们已经躲避卡兹追杀千年,以动辄成百上千年的沉睡延缓衰老,这是种族特性,本次苏醒后的相遇时,恰逢火山爆发。

还要睡多久?

艾瑞利亚的声音已经有了成年男性的低沉,他双手抚摸了几下石棺内壁刻满的族徽,那里记载着黯识者的起源——南方古猿中最完美,最强劲的进化分支。

直到没人记得卡兹,直到,他被越来越强的人类放逐。 已经闭上双眼的阿尔特弥躺在弟弟身边,石棺盖缓缓合上,待我们再醒来,就重建部落。

随着震天撼地的巨响,火山灰从缝隙渗入,在两位将对人类几乎拥有不死之身的黯识者身上凝结成厚厚岩层。

黑暗中,阿尔特弥感觉到弟弟的左手握住了她的右手,十指紧扣起来,那是漫长沉睡里最难得的暖意。

女士,该上场了。

再次过来催促的年轻经纪人声音变得嘶哑,背对阿尔特弥,眼球乃至四肢都被丝线牵引了服服帖帖,只能直勾勾盯着前方通道。

从回忆中脱离的她最后看了眼手机里艾瑞利亚的照片——那是弟弟去年某次月圆夜来找她时拍的,赤着健硕胸肌与腹肌躺在床上,银发铺散在黑床单上,肌肉线条在月光下泛起健康之光,手臂上还留有白天被阳光灼伤的痕迹。

那时他笑着说:姐姐,等孩子出生,我们带他去看真正的黑夜,没有路灯和霓虹灯的那种。

舞台灯光骤然亮起,粉丝的尖叫震耳欲聋,阿尔特弥走上台来,深吸一口气,脸上漾起颠倒众生的笑容。

聚光灯打在身上,将风姿绰约的影子投在巨大led屏上。

晚上好,我的天使们。

「色虐」将俏脸正对麦克风轻笑,声音透过音响传遍整个竞技场,今晚,我们来唱首关于‘失去’的歌。

而右手悄然抚摸了一下完全看不到赘肉的小腹,心里对腹中需要两年沉睡才能降世胚胎低语:等着,妈妈会让那些毁掉你父亲的人,尝尝比永夜更可怕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