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不信任(2/2)

“闻溪!”他声音里带着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无奈和疲惫:“你方才心急,拿错了药。那白瓷瓶里装的是活血化瘀散,并非止血生肌的金疮药。”

楚闻溪动作猛地一僵,低头看向自己方才情急之下从药箱里抓出来的那个白瓷小瓶,瓶身一侧确实用蝇头小楷清晰地写着“化瘀散”三字。他方才全部心神都在兄长流血的手上,竟未细看!脸上顿时血色尽褪,闪过一丝浓重的懊恼与自责:“我……我这就去取金疮药!”

“无妨,”楚洛书淡淡道,目光却若有所思地掠过弟弟瞬间慌乱失措的神情,“一点小伤。瘀血散开,活络经脉,也好。”这话像是安慰,又像别有深意。

正在此时,楚枫悄无声息地端着一铜盆干净温水和新的软帕进来。他目光敏锐如刀,迅速扫过楚洛书包扎好的手、桌上带血的碎瓷片、那瓶被拿错的化瘀散,以及林景轩方才站过的、地板上几点未干的泥渍,眼神微微一动,却垂眸敛目,未发一言,只沉默地侍立一旁,存在感低得像一道影子。

楚洛书将受伤的手轻轻浸入温度适宜的温水中,血色丝丝缕缕荡开,像水墨般氤氲。他仿佛不经意地问,声音带着一丝慵懒:“楚枫,庄外可还安静?”

楚枫躬身,声音压得极低,仅容榻上二人听见:“回少爷,表面风平浪静,雪景甚好。但一个时辰前,有两只不识趣的‘雪兔子’想从后山陡坡摸进来探路,脚滑,摔得不轻,已被‘请’去山下该去的地方暖和着了。看来,京城里有些人,即便自身难保,也还时刻惦记着咱们这里的梅花香不香。”

楚洛书唇角勾起一抹冷峭至极的弧度,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知道了。”他抽出手,用软帕轻轻蘸干水渍:“看来这年,任是躲到天涯海角,也注定是过不踏实了!”

他转而看向窗外,那几株开得最盛的红梅,在惨淡的雪光映照下,红得愈发浓烈妖异,几乎像泼洒上去的、尚未凝固的鲜血。

“闻溪!”他忽然道,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温和:“去瞧瞧小妹可被方才的动静惊着了,好生陪着她,剪剪窗花也好。楚枫,随我去书房。”

楚闻溪担忧地看了一眼兄长包扎厚实的手,又看了看他平静无波的侧脸,终是点头应下:“是,兄长。”他转身离去,步伐却显得有些沉重。

楚枫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却又稳固地虚扶着楚洛书未伤的手臂。

走向书房的路上,穿过一道寂静无人的回廊时,楚洛书脚步微顿,低声问,声音轻得如同叹息,仅容楚枫一人听见:“林放带来的那些药,细查过了?”

楚枫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意外的佩服,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只剩气声:“少爷明鉴。已让老厉头粗略验过,绿瓶水液确是清热解毒的上品,用料极讲究;白瓶里就是军中常用的金疮药;棉签也干净,是上等棉絮高温蒸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