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黑夜里的眼睛（2/2）

夜色如墨，侯府的灯火在风中摇曳，将人影拉得细长而扭曲。

林景轩的身影刚消失在侯府朱门外，王老婆子那双粗布鞋便踏进了郑瑛莲的院落。门轴吱呀一声，像是叹息般划破了院中的寂静。郑瑛莲正在屋内来回踱步，手中的丝绸帕子早已被她拧得不成样子，褶皱深深，仿佛她此刻纠结的心绪。

“可打听到什么了？”郑瑛莲一见王婆子，急步上前，声音压得极低，却掩不住其中的颤抖，“溪哥儿今日的事如何了？国公府那边怎么说？”她顿了顿，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元哥儿当真回来了？”

王婆子苦着一张脸，眼角皱纹深得能夹死蚊子。她凑到郑瑛莲耳边，声音嘶哑如老鸦，将楚洛书回府时的言行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郑瑛莲的心口。

国公府那个小煞星她惹不起也就罢了，楚闻溪是嫡子，如今又袭了爵，她也没得计较。可楚洛书，那个病怏怏的庶子，不过是洗脚婢爬床生出来的下贱货色，竟也敢不把她放在眼里！郑瑛莲越想越气，一口银牙几乎要咬碎，手中的帕子被她攥得死紧，丝绸面上赫然显出几个深深的指甲印。

“这小贱种……”郑瑛莲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眼中寒光乍现：“这么大的事，他又怎敢做得了主！”

王婆子见状，连忙给她顺着气，一边继续煽风点火，将楚洛书贬损得一文不值。烛火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扭曲如同鬼魅。

郑瑛莲猛地抓住王婆子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老妇的肉里。她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取笔墨来！”

丫鬟很快备好文房四宝，郑瑛莲挥笔疾书，字迹潦草而凌厉，仿佛每一笔都带着恨意。写毕，她将信纸折好，连同头上那支赤金点翠簪子一并交给贴身丫鬟：“差人送进宫，务必亲自交到娘娘手中。”

丫鬟接过东西，步履匆匆地消失在夜色中。

“来人，更衣，备车！”郑瑛莲立即起身，声音急促：“同二爷说，今个儿我有要事，便不回来了。”

下人们手忙脚乱地伺候她更衣梳妆，郑瑛莲不时催促，声音尖利如刀：“快些！再快些！”

窗外，夜枭在空中盘旋，发出凄厉的叫声，野猫在屋脊上悠闲漫步，绿油油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屋檐下，飞蛾孜孜不倦地扑打着纸皮灯笼，发出啪啪的轻响。几只蝙蝠倏地掠过，带走那些愚笨的蛾子。

半个多时辰后，静和院终于恢复平静，郑瑛莲上了一架不带任何标识的马车，从侯府偏门悄无声息地离去。

她不知道的是，暗处有一双黢黑的眸子正冷冷地注视着她。那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穿透夜色，将一切尽收眼底。

待车马远去，眸子的主人才从阴影中缓步走出，月光照亮他半边脸庞，竟是楚枫，他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面无表情，唯有袖中紧握的拳头泄露了内心的波澜。

马蹄声在寂静的夜里渐行渐远，最终彻底消失。楚枫在原地伫立良久，方才转身离去，身影融入侯府的重重楼阁之中。

夜，还很长。而这场暗潮汹涌的较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