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杀手夜探小院墙（2/2）
姜芷几乎停止了呼吸，目光死死锁住房门。她能听到自己血液冲刷耳膜的轰鸣声。她下意识地伸手，从炕沿下，摸出了一把她白日里悄悄藏在那里的、切药的小刀。刀很薄，很短，甚至有些钝，但握在手里，冰冷的触感让她稍微镇定了一些。她不能打，但至少，在最后关头，她绝不会坐以待毙。
“咔哒。”
一声轻响，在寂静中被无限放大！门闩被拨开了！
门外的人似乎也顿了一下，或许是没料到如此顺利，或许是在等待同伴。
就是现在！
陈三眼中厉芒一闪，手指猛地扣下！
“砰——！！！”
震耳欲聋的巨响，猛地在小屋内炸开！炽热的火光从短铳枪口喷涌而出，浓烈的硝烟味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糊着厚纸的窗户纸被巨大的声浪震得嗡嗡作响！
“啊——！”门外，传来一声短促凄厉的惨嚎，随即是重物倒地的闷响，以及什么东西“哗啦”滚落台阶的声音。
“杀！”几乎在枪响的同时，陈三厉喝一声，猛地拉开房门，侧身翻滚而出！老耿紧随其后，怒吼着挥刀砍向门外黑影！
门外果然不止一人！除了那个被火铳近距离轰中胸腹、倒在血泊中抽搐的黑衣人，还有三道黑影分别从门两侧和院中扑来！他们显然没料到屋内会有火器，更没料到对方反应如此迅猛狠辣，一时间阵脚微乱。
但这些人毕竟是训练有素的杀手，瞬间便反应过来，三人齐声低吼，刀光霍霍，迎向陈三和老耿！其中一人，更是身形一纵，竟想从陈三头顶掠过，直扑屋内！他的目标，显然是炕上毫无反抗之力的赵重山和妇孺！
“休想！”丁顺虽腿脚不便，却在这关键时刻爆发出惊人的悍勇，他从门边阴影里猛地扑出，手中短棍不顾一切地横扫，砸向那跃起杀手的脚踝！
那杀手身在半空，难以闪避，只得回刀下劈，企图格开短棍。“锵！”刀棍相交，丁顺被震得伤口崩裂，鲜血狂涌，踉跄后退，但那杀手也被阻了一阻，落地的位置偏了，恰好堵在门口。
就这么一阻的工夫，陈三已与一名杀手缠斗在一处，他火铳已发，来不及再装填，此刻手持一柄匕首，招式狠辣，完全是搏命的打法。老耿则独斗两人，厚背砍刀舞得虎虎生风，仗着刀沉力猛，暂时不落下风，但以一敌二，险象环生。
冲进屋内的那名杀手，目光一扫，瞬间锁定炕上昏迷的赵重山和缩在炕角、紧抱着孩子、脸色惨白如纸的姜芷。他眼中杀机毕露，毫不犹豫，挥刀便向炕上斩去！刀光雪亮，映亮了姜芷惊骇欲绝的眼眸！
生死一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炕上一直昏迷不醒的赵重山，猛地睁开了眼睛！那眼中没有昏迷初醒的迷茫，只有一片冰封的、燃烧着地狱烈焰般的森寒杀意！他不知何时，竟已将一直压在身侧的被褥掀开，右手如铁钳般探出，死死攥住了那杀手持刀的手腕！力道之大，竟让那杀手感觉腕骨欲裂，刀锋硬生生停在离他面门不足三寸之处！
杀手大骇，拼命挣扎，左手成爪，狠狠掏向赵重山心口！赵重山重伤在身，动作远不及平日迅捷，只勉强侧身避开心口要害，那爪风依旧在他肩头旧伤处狠狠擦过，剧痛让他眼前一黑，但他攥住对方手腕的右手，却如同铁铸，纹丝不动！同时，他左手在炕席下一摸，一柄之前被他暗中藏起的、仅有巴掌长的无鞘短刃，闪电般刺出，直没入那杀手小腹！
“呃！”杀手浑身一僵，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似乎想不通一个重伤垂死之人，为何还能爆发出如此可怕的力量和杀心。赵重山手腕一拧，短刃在那杀手腹中狠狠一绞，随即拔出，带出一蓬温热的鲜血，溅了他自己满脸满身。杀手闷哼一声，软软瘫倒在地，手中腰刀“当啷”掉落。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从赵重山暴起夺刀到反杀，不过呼吸之间。门口的丁顺看得目眦欲裂，又是后怕又是振奋。姜芷更是呆住了，直到那杀手的血溅到她脸上，带着腥热的温度，她才猛地回过神，失声道：“重山！”
赵重山杀了一人，似乎耗尽了刚刚积聚起的所有力气，身体晃了晃，一口鲜血喷在炕沿上，脸色灰败如纸，眼神都开始涣散。但他依旧强撑着，用短刃撑着炕沿，不让自己倒下，目光死死盯着门外仍在厮杀的陈三和老耿，嘶声道：“丁顺……帮忙！”
丁顺猛一咬牙，不顾腿伤剧痛，拄着短棍，一瘸一拐地冲出门去，加入战团。屋内只剩下姜芷和赵重山，以及一具尚温的尸体和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
院中的厮杀已到了白热化。陈三身上添了两道伤口，但对手已被他刺中要害，踉跄后退。老耿独斗两人，虽勇悍，却也已多处挂彩，气喘如牛。丁顺的加入，稍稍缓解了他的压力。
杀手们眼见屋内同伴失手毙命，又见对方如此顽强，且那柄可怕的火铳虽已发射，但威慑仍在，心知今夜难以得手。为首一人唿哨一声，三人虚晃一刀，同时向院墙退去！
“想走？！”陈三岂肯罢休，揉身欲追。
“穷寇莫追！”赵重山在屋内，用尽力气嘶喊，声音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他怕有埋伏，更怕这是调虎离山。
陈三脚步一顿，硬生生停下。就这么一耽搁，三名杀手已翻身跃上墙头，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之中，只留下院子里横七竖八的几具尸体，和浓郁得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寒风卷过，吹散了一些硝烟味，却吹不散那死亡的气息。
老耿以刀拄地，大口喘息，汗水混合着血水，从额角淌下。丁顺则直接坐倒在地，捂着再次崩裂、鲜血淋漓的大腿，脸色惨白。陈三警惕地扫视了一圈院墙，确认再无危险，才拖着伤腿，踉跄着退回正屋门口。
屋内，赵重山终于支撑不住，身体一软，向后倒去。姜芷惊呼一声，扑上前扶住他，让他靠在自己怀里。触手所及，他身上的绷带几乎已被鲜血浸透，体温依旧滚烫，气息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断绝。
“重山！重山你撑住！别睡！看着我！”姜芷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抖得不成样子。
赵重山勉强抬起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地看着她泪流满面的脸，沾血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声微弱的气音。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抬起未曾受伤的右手，极轻、极快地碰了碰她冰冷的脸颊，然后，手无力地垂落，眼睛再次闭上，彻底陷入了昏迷。
“重山——！”
姜芷的哭喊，和屋外呼啸的寒风，交织在一起，在这杀戮过后的、死寂的小院里，显得格外凄厉而绝望。
夜，还很长。而这场逃亡与追杀的血色帷幕，才刚刚拉开。
（第237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