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归家之路默无声(2/2)

“对不起……”她哽咽着,泪水浸湿了他胸前的衣料,“要不是我……”

“胡说什么。”赵重山打断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斩钉截铁,“没有你,我赵重山早就烂在那暗无天日的大牢里了。阿芷,是你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的。这条路,是我们一起选的,祸福同当,生死与共。以后,再也不许说这种话。”

他的手臂收紧,将她圈得更牢,仿佛要借由这个拥抱,将他所有的决心和力量都传递给她。“以前,是我没护好你。从今往后,只要我赵重山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你,伤安平分毫。”

这不是甜言蜜语,甚至算不得承诺。这是一个男人,用他最质朴、也最坚硬的方式,立下的誓言。

姜芷在他怀里用力点头,泪水却流得更凶。这一次,不再是恐惧和后怕,而是一种混合着无尽心疼、深切依赖和难以言喻的踏实感的复杂情绪。她知道前路依然凶险莫测,但这一刻,在他坚定温暖的怀抱里,在他掷地有声的话语中,她仿佛拥有了对抗一切风雨的勇气。

马车依旧在颠簸前行,单调的车轮声仿佛永无止境。怀里的安平动了动,发出不满的哼唧,似乎在梦中也不安稳。姜芷稍稍退开些,用手背胡乱抹了把脸,想去照看孩子。

赵重山却先她一步,用未受伤的右手,极其轻缓地拍了拍安平的小身子,低沉的嗓音哼起不成调的、姜芷从未听过的、似乎是边塞才有的粗犷曲调。那调子生硬,甚至有些跑音,但奇迹般地,安平扭动的小身子渐渐平静下来,重新沉入睡眠。

姜芷看着他低垂的、凝视着安平的侧脸。晨光透过车帘的缝隙,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那张脸依旧瘦削冷硬,胡茬凌乱,眉骨上的旧疤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晰。可此刻,他看向安平的眼神,却柔软得不可思议,那里面的疼惜与歉疚,几乎要满溢出来。

他错过了孩子出生后最关键的成长,又在孩子最需要父亲的时候身陷囹圄。这份缺失,或许比他身上的伤,更让他疼痛。

姜芷没有打扰这片刻的宁静。她安静地坐在一旁,重新浸湿了帕子,一点点,仔细地擦拭他脸上、脖颈上沾染的尘土和干涸的血迹。动作轻柔,带着无尽的怜惜。

赵重山没有动,任由她擦拭,只是那哼唱安眠曲的、生涩的调子,微微顿了一下,又继续了下去。他的目光,从安平熟睡的小脸上移开,落在姜芷近在咫尺的、专注而温柔的眉眼上。

车厢内寂静无声,只有车轮滚滚,马蹄踏踏,以及那不成调却异常抚慰人心的低哼。血腥味渐渐被药味和彼此身上熟悉的气息覆盖。颠簸的旅途,亡命的奔逃,似乎在这一方狭小颠簸的天地里,被短暂地隔绝在外。

他们都没有再说话。不需要言语。紧握的手,依偎的身躯,交织的呼吸,凝视的眼神……所有未尽的惊惧、痛楚、安慰、誓言,都在这无声的归家之路(哪怕是通向未知的、暂时的“家”)上,默默流淌,交融,沉淀为更深厚、更坚韧的联结。

前路漫漫,凶吉未卜。但只要彼此的手还紧握着,怀里的孩子还安睡着,这颠簸的马车,便是他们此刻全部的、移动的、温暖的世界。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速度渐渐慢了下来。车夫老刘在外面压低声音道:“老爷,夫人,河间驿到了。”

赵重山停下哼唱,眼神瞬间恢复了惯常的锐利与冷静。他轻轻松开姜芷,掀开车帘一角,向外望去。

(第229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