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差距(2/2)
“耀哉大人!请小心!”天音夫人被吓得脸色骤变,她顾不上收拾药碗,几乎是扑过去想要扶住丈夫剧烈颤抖的身体。
“咳咳……咳……”耀哉急促地喘息着,手紧紧抓住胸口前的衣物,试图压制那翻江倒海般的剧咳。
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他甚至没有先去擦拭唇边因剧烈咳嗽而溢出的点点鲜红血迹,那双因视力衰退而显得有些空洞的眼眸,此刻却爆发出一种无法形容的、灼热得近乎燃烧的光芒!
他猛地反手,用力地、几乎是用尽全力地抓住了天音夫人试图扶稳他的手。
那只手冰凉而枯槁,却蕴含着此刻无法想象的巨大力量。
“天音!你听到了吗?咳咳……你听到了吗!!”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近乎狂喜的震颤,仿佛濒死的旅人看到了最后的绿洲,“雪烛…咳咳咳……雪烛……他做到了!他斩杀了上弦之伍!一个人!!”
天音夫人被他不同寻常的激动吓得不轻,连忙用另一只手轻抚他的后背,语带忧切:“是,是!耀哉大人!我听到了!您先别激动,千万保重身体……”
“不!咳咳……天音,你…你要明白!这…这意味着什么!”耀哉咳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但他完全顾不上这些生理的痛楚,他只觉得心头郁结数百年、沉重如山岳的一块巨石,被这年轻冰柱狠狠击碎了一角!
“数百年了……咳……数百年未曾被斩落的上弦之鬼!终于……终于在我们这个时代!被打破了!咳咳咳咳……改变发生了!这是希望的开始!是天大的好事!前所未有的好事啊!天音!”
他紧紧攥着妻子的手,指节泛白,因激动和剧痛而全身都在轻微地颤抖。
他努力地大口呼吸,每一次喘息都带着火烧般的感觉,但脸上那份病态的潮红却掩盖不住他眼中灼灼燃烧的、属于领袖和父亲的骄傲与欣慰。
“雪烛……雪烛这孩子……!”他的声音带着哽咽,脸上交织着欣慰、激动与难掩的痛楚,最终化为一句近乎叹息的赞叹,“他……从未辜负过任何人!他真的是……是个太棒太棒的孩子了!无愧于柱之名!无愧于……咳咳……我等千年的夙愿啊!”说到最后,剧烈的咳嗽再次袭来,让他不得不弯下腰,鲜血又一次染红了指尖。
蝶屋的夜晚,本该是宁静的养伤之地。然而,餸鸦那如同疯魔般的报捷声浪,却如同投入静湖的巨石,瞬间打破了这里的安宁。
消息首先传到了正在进行夜间查房和药材整理的香奈惠、香奈乎和蝴蝶忍耳中。
“什……?!”正在点算药草的香奈乎,手中珍贵的药材“啪嗒”一声掉落在木盘上。
她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那双总是带着沉静与专注的大眼睛,此刻瞪得浑圆,里面充满了纯粹的、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惊涛骇浪,“兄长……斩杀了……上弦之伍?一个人?!”
在她身旁,穿着蝴蝶纹羽织的香奈惠,脸上瞬间褪尽了血色,又迅速染上了一层复杂难言的红晕。
担忧如同实质的针刺痛了她的心——雪烛又一次去了最危险的地方,面对了最恐怖的敌人!
但紧随其后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几乎要将她融化掉的喜悦与自豪,如同初春的暖阳,试图驱散那灭顶的担忧。
她清澈的眼眸里瞬间蒙上了一层晶莹的水光,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勾起一个足以令冰雪消融的、充满心疼却又无比灿烂的笑容,声音温柔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小雪烛……果然……是最棒的呢……”
“雪烛?!一个人?!上弦?!”最直接的反应来自蝴蝶忍。
此刻都她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猛地站了起来!手中的镊子“咔嚓”一声,竟被她不自觉地掰弯了!
蝶屋药草特有的、带着点点微苦的清冽气味,此刻在她鼻尖萦绕不去,混合着空气里弥漫的震惊气息。
忍的脸上瞬间失去了所有平日里那种娇俏中带着点恶作剧的笑容。
担忧、焦虑、后怕……所有的负面情绪如同失控的藤蔓在她心中疯狂滋生、缠绕!
她才不管什么上弦不上弦!
她只知道,她的雪烛!
那个总是不顾一切冲在前面的笨蛋!又一次独自完成了几乎不可能的任务!
“一个人?!他有没有受伤?!有没有中毒?!他现在在哪里?他回来没有!”她连珠炮似的急切追问,根本不在乎旁边香奈乎的震惊和香奈惠眼中那混合着骄傲与心疼的泪光。
此刻,她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绝对不要想之前一样,扛着几乎报废的身体,带着一身要命的伤倒在大家面前!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她绝不想再经历一次!
她疾步冲到门边,似乎下一秒就要冲出去找人,焦急地来回踱步,双手紧紧绞着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口中几乎是在喃喃自语:“那个笨蛋……那个笨蛋……总是这样……总是这样不顾自己……要是受伤了怎么办……要是……不行,得把强效解毒剂、冷冻后创伤处理工具、强心针……还有刚改良的促进细胞活性的新配方……都准备好……”
她的语速飞快,专业名词混杂着担忧,显示出她作为医师的本能已经完全压倒了最初的震惊,只剩下无尽的心疼和操劳。
蝶屋其他还未入睡的伤员和医护人员也听到了消息,窃窃私语声和压抑不住的惊叹声瞬间在各处角落响起。
上弦之鬼被斩杀!还是单杀!
这简直是如同神话般振奋人心的消息!所有在场的柱级以下的剑士,眼神中都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崇拜与向往。
数日后的清晨,当第一缕清冷的阳光艰难地穿透弥漫的薄雾,将斑驳的光影洒在蝶屋古朴的庭院里时,空气里弥漫着药草清苦微涩的独特气息。
一阵急促却不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踏在冰冷的石板上,发出沉稳的回响。
水谷雪烛的身影出现在蝶屋门口。
他的脸依旧是记忆中的俊美,只是此刻覆盖着一层不容忽视的苍白,宛如上好的瓷器蒙了一层霜,嘴角紧抿,那双标志性的冰蓝眼眸深处,是连激战的冰芒也无法完全掩盖的、近乎从骨髓里透出来的浓重疲惫。
身上那件水蓝色的冰晶花纹羽织沾染了些许风尘,几处细微的破损无声诉说着不久前那场战斗的惨烈程度,哪怕对手并未真正伤及他的躯体。
他缓步走进来,步伐依旧维持着剑士的本能稳定,但那异乎寻常的苍白和他周身若有若无、无法彻底收束的寒气,都足以让懂医之人触目惊心。
“兄长!”正在院内晾晒草药的香奈乎最先看见他,惊呼一声,丢下手中的簸箕就跑了过来,漂亮的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混杂着狂喜和后怕的关切。
“雪烛!”香奈惠也从药房匆匆赶出,眼中含着泪水,快步上前仔细打量他,“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目光迅速扫过他略显破败的羽织和苍白的脸色,那份自豪此刻完全被心有余悸淹没。
几乎在雪烛踏入蝶屋大门的瞬间,一道娇小的、穿着与她们两人款式相似但颜色更深蝴蝶羽织的身影,如同紫色的疾风般猛地从内室冲了出来!
是蝴蝶忍。她甚至没有停下脚步,小脸上紧绷得如同覆了寒霜,写满了“兴师问罪”四个大字!
她像一枚精准制导的小型炮弹,几步就冲到了雪烛面前,二话不说,两只小手猛地抓住雪烛胸前的羽织前襟,用力向下一拉!
噗通!
刚刚经历过一场生死搏杀、斩杀上弦、筋疲力竭的水谷雪烛,猝不及防之下,竟然真的被这个小个子丫头用蛮力拽得一个趔趄,身体不受控制地前倾!
“忍?!”雪烛被迫微弯下腰,冰蓝色眸子里闪过一丝错愕。
他没想到她们欢迎他的方式如此“火爆”。
“让我看看!”忍的声音带着一种罕见的、强势到不容置疑的尖利,她踮起脚尖,几乎要将整张脸都凑到雪烛被扯开的衣襟上,小巧的鼻翼急促地翕动着,如同警戒的小兽。
她冰凉的手指带着急切的力量,毫不顾忌地拨弄着雪烛狩衣的领口,眼神锐利得如同手术刀,仔仔细细地检查他暴露出的颈部和锁骨附近的皮肤,手指甚至探向他衣襟内里,试图检查更深处是否有隐蔽的创口或冻结内伤的迹象。
“忍?!你……”雪烛被她的动作弄得有些不适,眉头微蹙,试图直起身。
他能闻到忍身上那股熟悉的、混合着药草香气的、属于爱人的清冽味道。
“闭嘴!!”蝴蝶忍猛地抬头,恶狠狠地瞪着他。
那双漂亮的紫色眼眸深处,是无法掩饰的后怕、委屈和几乎要溢出来的心疼,像破碎的琉璃。“别乱动!让我检查!”
她的动作粗鲁而直接,完全没有平日里那种娇媚带刺的感觉。
手指在雪烛身上迅速摸索检查着,从脖颈到肩胛,再到手臂的关节。
旁边赶来的蝶屋其他医护人员,以及那些正在院子里活动的伤员们,看到这幕都有些目瞪口呆。
这可是刚刚单杀了上弦之五、名震整个鬼杀队的冰柱大人啊!就这么……被蝴蝶忍大人像检查伤病员一样粗鲁地“蹂躏”?
雪烛看着忍紧绷的小脸和她眼中那极力掩饰却骗不了人的水光,原本紧绷的表情终于软化了一瞬。
他甚至罕见地没有直接拂开她的手,只是等她快速地、象征性地摸了一圈没找到明显伤口后这样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