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兄弟的灯火·粟田口的抉择(2/2)
三、 河边的警示
激战持续了半个时辰,最终以历史修正主义者的溃败告终。概念扭曲装置被一期一振和三日月宗近合力击碎,代理人或死或逃,剩余的检非违使和溯行军也被清理一空。废弃水牢内一片狼藉,只剩下弥漫的硝烟和缓缓平复的时空波动。
战后,众人撤离到附近一条清澈的小河边休整、处理伤势。月光洒在河面上,波光粼粼,暂时洗刷了战场的血腥气。
藤四郎兄弟们围坐在一起,小声交流着这几年的经历,气氛温馨。药研的伤势得到了妥善处理,他靠在一块大石上,看着为自己忙碌的兄弟们,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
一期一振没有参与兄弟们的交谈,他走到河边,静静地看着流淌的河水。三日月宗近和景月对视一眼,也走了过去。
“一期殿下,此次多谢及时援手。”三日月开口道。
一期一振转过身,摇了摇头:“分内之事。倒是要多谢诸位,这些年对药研,以及诸位(看向织田组的刀剑)的照拂。”他顿了顿,目光投向不远处的药研,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只是,我感知到药研的灵基中,缠绕着一些……不属于他本身的、微小的‘历史涟漪’。是因为那些‘干预’吗?”
三日月宗近叹了口气,将药研这几年来,偶尔会出于怜悯或判断,对一些“无关紧要”的历史细节进行微小干预的事情,简略地说了一遍。例如,偷偷给即将被处决的俘虏多留一口水,暗中引导迷路的孩童避开战场,甚至像这次,试图阻止历史修正主义者利用荒木旧臣家属等。
一期一振静静地听着,脸色越来越凝重。当三日月说完后,他深吸一口气,走向药研。兄弟们都安静下来,看着他们。
“药研。”一期一振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长兄特有的威严,“抬起头,看着我。”
药研依言抬头,对上兄长那双如同蔚蓝湖泊般的眼眸。
“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那么做?”一期一振问道,“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我们的职责是‘守护’历史,而非‘改变’历史,哪怕是最微小的部分。”
药研抿了抿嘴唇,推了推已经修好的眼镜,冰紫色的眼眸中没有退缩:“一期哥,我明白我们的职责。但是,当我们眼睁睁看着那些无辜的生命,那些在历史洪流中连浪花都算不上的个体,因为一些本可避免的‘历史必然’而消逝,而我们明明有能力做点什么的时候……我真的无法袖手旁观。”
他看向一期一振,又看向周围的兄弟们,声音低沉却坚定:“我知道历史是一条汹涌的大河,一块石头的挪动,都可能在下游引发无法预料的洪水。我们作为守护者,理应记录河流的样貌,而非改变它的河道。这个道理,我懂。”
“但是,”他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痛苦,“记录历史,难道就意味着要对眼前的苦难和死亡漠然视之吗?我们守护历史的最终目的,难道不是为了‘人’的存续与发展吗?如果为了维护一个‘正确’的历史轨迹,而完全无视其中每一个鲜活生命的挣扎与痛苦,那我们守护的,究竟是一个冰冷的概念,还是……‘历史’背后所承载的‘人’的价值?”
他顿了顿,继续道:“尤其是……不要因为对‘如果’的幻想,而忽视了眼前真实的‘羁绊’。”他看向一期一振,看向其他藤四郎兄弟,也看向织田组的同伴和景月团队,“这些年的经历让我明白,历史不仅仅是书本上的文字和宏大的事件,它也是由无数个这样的‘瞬间’、这样的‘羁绊’构成的。我救下的那些人,或许无法改变大河的方向,但对他们而言,那意味着全部。而这份‘干预’所带来的与当地人的‘羁绊’,以及由此更深刻理解到的这个时代的脉搏,难道不也是一种珍贵的‘记录’吗?”
一期一振沉默地听着,脸上的严厉渐渐化为了复杂。他何尝不理解药研的心情?作为长兄,他比谁都希望弟弟们能平安喜乐,能保有内心的柔软。但作为背负着守护历史职责的付丧神,他更清楚规则的重量。
“药研,你的心情,我明白。”一期一振最终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许多,“但是,你要知道,规则的建立,往往源于血的教训。每一次‘微小’的干预,都可能成为历史修正主义者撬动时空的支点,也可能让你自身被历史的漩涡吞噬。今天这场针对你的围猎,就是最好的证明。你的‘怜悯’,成了他们利用的弱点。”
他拍了拍药研的肩膀:“我相信你的本心是好的,也相信你尽可能将影响降到了最低。但是,风险依然存在。我不希望你因为善良和羁绊,而最终迷失在历史的夹缝中,甚至……酿成更大的错误。有时候,克制,是一种更深的守护。”
药研低下头,久久不语。他知道一期哥说的是对的,理性上他完全认同。但情感上,那些被他帮助过的人感激的眼神,那些得以延续的生命,让他无法完全否定自己的行为。
四、 记录的觉悟
看着陷入挣扎的药研,三日月宗近缓缓开口:“一期阁下,药研的行为,确实存在风险。但或许,我们可以换一个角度来看待。”
他看向众人:“我们编纂《十年实录》的初衷,是为了留下一份超越官方史书、更加立体丰满的记录,对抗后世可能出现的单一化、扭曲化的叙述。而药研的这些‘干预’及其背后的思考,本身不就是这份‘立体记录’中最具人性温度的一部分吗?它记录了在宏大历史叙事下,个体生命的微光与挣扎,也记录了我们这些‘观察者’内心的矛盾与抉择。”
景月也开口道:“守护与干预的界限,或许并非绝对。如同医者,既需遵循医理(守护规则),也需对症下药(必要干预)。关键在于尺度与初衷。药研君的‘微小干预’,若仅限于拯救无辜性命,且未触动历史关键节点,其产生的‘涟漪’或许尚在时空的自愈范围之内。反之,若意图改变大势,则必然引发剧烈反弹。”
他顿了顿,继续道:“而真正的‘守护’,或许并非僵化地维持原状,而是确保历史的‘真实’与‘精神’不被篡改。药研君的行为,若源于对生命的敬畏,并将其真实记录,这本身或许就是对‘历史真实’的一种守护,是对抗那种将历史视为冰冷数据、可以随意涂抹的‘修正主义’的一种方式。”
一期一振陷入沉思。三日月和景月的话,为他提供了新的视角。他再次看向药研,看着弟弟眼中那份不曾熄灭的、对生命的关怀与坚持。
良久,一期一振缓缓道:“或许……你们说得有道理。纯粹的禁止或许并非最佳方式。”他看向药研,“药研,我无法完全赞同你每一次的‘干预’,但我尊重你的选择和背后的信念。不过,你必须答应我几个条件。”
“一期哥请说。”药研抬起头,眼中重新焕发出神采。
“第一,任何可能触及历史关键节点的行动,必须提前与三日月阁下、景月阁下商议,评估风险。”
“第二,详细记录每一次‘干预’的缘由、过程、结果以及你的反思,纳入《十年实录》,使其成为记录的一部分,而非隐藏的变数。”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任何时候,都必须以自身安全和任务根本(守护历史主干)为最高优先级,绝不可意气用事。”
药研重重地点了点头:“我答应你,一期哥!谢谢你的理解!”
一场关于职责与信念的冲突,终于在沟通与理解中暂时化解。药研做出了他的觉悟——他不会放弃对微小生命的关怀,但会将这份关怀置于更严格的框架下,并通过“记录”的方式,使其成为历史真实的一部分,而非隐藏的炸弹。他选择相信“记录”的力量,相信真实本身会找到出路。
随后,药研将自己这些年来记录的、可能对历史产生细微影响的情报副本,全部移交给了三日月宗近,正式纳入《十年实录》的编纂体系。他承诺,今后在进行任何可能产生影响的行动前,都会更加审慎,并以记录为先。
五、 守护的界限
在众人休整期间,景月与一期一振沿着河岸漫步,进行了一次更深层次的交流。
“景月阁下,感谢你方才的开解。”一期一振说道,“作为兄长,我时常陷入两难。既希望弟弟们能保持本心,又担忧他们因善良而涉险。”
景月微微颔首:“一期殿下爱护兄弟之心,令人动容。守护之道,本就存乎一心。过于僵化,恐失其本意;过于随意,则易坠深渊。寻其平衡,需大智慧与不断自省。”
“是啊。”一期一振望着河水中月亮的倒影,“历史长河奔流不息,我们皆是其中的舟楫。既能载舟,亦能覆舟。如何行舟,方能不负使命,不负本心,实在是一道永恒的课题。”
景月道:“我等来自异界,观此世纷争,亦有所感。或许,真正的守护,并非强行扭转河流方向,亦非对溺水者视而不见,而是尽可能照亮河道,警示险滩,并在力所能及时,向那些被漩涡卷入的无辜者伸出援手。最重要的是,确保河流的‘本质’——其滋养万物、奔流向前的精神——不被污染和篡改。 正如圣杯战争,其本质应是通往‘根源’的仪式,而非被私欲染指的杀戮游戏。”
一期一振若有所思:“照亮河道,警示险滩,伸出援手……守护其本质……阁下之言,如醍醐灌顶。看来,我与药研之争,或许并非对错之争,而是如何更好地践行‘守护’之道的方法之辩。”
景月点头:“正是。规则是基石,但慈悲与智慧,是让守护更具韧性与生命力的关键。二者并非对立,而是相辅相成。”
两位来自不同世界、却同样背负着守护责任的强者,在月下河畔达成了共识。这次交流,不仅加深了彼此的理解,也为未来可能的合作奠定了更坚实的基础。
此后,粟田口的部分成员(如五虎退、乱藤四郎等)因任务需要,随一期一振返回时之政府。而骨喰藤四郎和鲶尾藤四郎则决定暂时留下,协助观察组和调查组,直到此缓冲时空结束。他们与景月团队也有了更多交流,永远和诸叶对粟田口兄弟之间深厚的感情羡慕不已,也从他们身上学到了更多协同作战的技巧。
有冈城事件就此落幕。历史修正主义者的阴谋再次被挫败,而药研藤四郎的经历,也如同一盏灯火,照亮了所有身处此间者心中关于“守护”意义的思考。距离本能寺之变还有三年,最后的暴风雨,正在天际积聚。而名为“十年实录”的礼物,也在各方的努力下,日渐丰厚,等待着最终揭晓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