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萨卢佐式关爱与午后茶歇(1/2)
离开学校那片充斥着青春期荷尔蒙、微妙试探以及无形压力的区域,景月感觉周围的空气都似乎顺畅了不少。虽然街道上依旧光怪陆离,各种超出前世想象的奇观层出不穷,但至少这些外在的“异常”是直白而坦荡的,不像新条茜的话语那样,包裹着甜蜜糖衣,内里却藏着让人捉摸不透的针。
他需要一点时间,将那些关于“认知偏差”、“刻意第二名”、“扫描检测”的纷乱思绪从脑海里驱逐出去。最好的方式,就是投入到另一段……嗯,某种意义上更为“激烈”和“直接”的日常中去。
穿过数条悬浮步道,绕过几个散发着奇异能量波动的街头艺人表演圈(其中一个表演者似乎正在用自己的触手编织多维空间结构),景月抵达了一片相对安静的居住区。这里的建筑风格混杂,既有线条流畅、充满金属光泽的未来式公寓,也有爬满发光藤蔓、散发着自然气息的树屋状结构,甚至还能看到几座有着哥特式尖顶、窗口飘出魔法烛光的小楼。
万象星域的居住区,完美体现了其“多元宇宙交汇点”的特性——大杂烩,但奇异地和谐。
景月在一栋看起来最“正常”的、类似二十世纪末期地球风格的公寓楼前停下。这栋楼在这片区域里显得格外朴素,甚至有些落伍,但正是这种“普通”,给了景月一种难言的安全感。这是拉普兰德的选择,用她的话说——“够结实,打坏了维修费也便宜点。”
他用钥匙(是的,物理钥匙,拉普兰德对某些过于智能的电子锁抱有莫名的 distrust)打开楼下大门,沿着楼梯走上三楼。脚步声在安静的楼道里回响。
站在标着“3-3”的房门前,景月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像是在做某种心理准备。然后才拿出钥匙,插进锁孔。
门打开的瞬间,一股极其细微、但绝不容忽视的冰冷杀气,如同出鞘的利刃,精准地刺向他的咽喉!
来了。萨卢佐家的日常问候。
景月的身体反应远快于他的思维。几乎在感知到杀气的同一毫秒,他猛地向后仰头,身体如同没有骨头般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扭转,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无形却锐利的一击。同时,他右手下意识地向前格挡——并非预判到后续攻击,纯粹是身体应对危险的本能。
“啧。”
一声略带不满的咂舌声从门内阴影处传来。
紧接着,一道银白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扑出!动作快得只留下残影,直取景月的中路空档。那是一只拳头,指关节处戴着特制的、带有细微倒刺的金属拳套,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
景月瞳孔微缩。他知道这拳套的威力,拉普兰德用它轻易砸碎过训练用的高强度合金靶子。不能硬接!
他脚下发力,不再是后退,而是猛地向侧方滑步,同时格挡的右手变招,不是硬碰,而是试图用巧劲搭上对方的手腕,企图将其力道引偏。这是希儿(或者说,里希儿偶尔心情好时)指点过的卸力技巧,他练了很久,但实战中用出来依旧生涩。
“太慢!软绵绵的!”
冷冽而带着狂气的声音响起。那拳头的主人——拉普兰德·萨卢佐——根本无视了他那点可怜的卸力技巧,手腕一抖,一股更爆裂的力量迸发出来,直接震开了景月的手,拳势不减,直冲他胸口!
完了。景月心里一凉,准备硬扛这一下,估计得断几根骨头……希望希儿备足了治疗药剂。
然而,那足以开碑裂石的拳头,在即将接触到他校服的前一刻,倏地停住了。拳风激得他额前的黑发向后飞扬,胸口衣服微微下陷。
极动到极静的转换,突兀得让人心脏骤停。
景月甚至能看清拳套上那些冰冷的金属纹路,以及……一点点沾在上面的、疑似机油和某种蓝色粘液的痕迹。
“今天反应及格,判断力负分。”拉普兰德收回拳头,甩了甩手腕,脸上带着那种惯有的、仿佛发现什么有趣玩具般的疯狂笑容。她银白色的短发有些凌乱,几缕发丝黏在汗湿的额角,身上穿着方便活动的黑色运动背心和工装裤,外面随意套了件敞开的白色外套,外套袖子上有一道明显的撕裂口,边缘焦黑。
她看起来像是刚从某个战场或者垃圾堆里滚了一圈回来。
“面对不明攻击,第一选择永远是拉开距离,观察,评估。谁教你的用徒手去格挡未知强度的攻击?嗯?你的脑子被学校的格式化信息流冲坏了吗?”她伸出带着拳套的手指,毫不客气地戳着景月的额头,力道不小。
景月被戳得脑袋向后一仰,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因为我知道是你。”
除了你,谁会在家门口用这种方式“打招呼”?
“哦?”拉普兰德挑眉,笑容更加危险,“‘知道是我’就更不应该松懈!敌人难道不会伪装成你熟悉的人吗?幻象、拟态、精神操控……这鬼地方什么稀奇古怪的能力没有?轻信,就是找死的第一要素!”
她一边说着,一边转身走进屋内,随手将那个沾着不明液体的拳套摘下来,扔向角落的一个金属回收桶。咚的一声,显示出其不轻的分量。
“下次,我会考虑用源石技艺或者别的什么玩意偷袭你。给我保持警惕,小崽子。”她的警告听起来不像玩笑。
景月跟着走进屋,关上门,熟练地无视了地板上几处新增的、疑似能量武器灼烧留下的焦痕。公寓内部和外部一样“朴素”,甚至有些杂乱。家具不多,且看起来都异常坚固耐用。墙角堆着一些看不出用途的机械零件和能量电池,墙上挂着几把未开刃(他希望是未开刃)的训练用武器。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金属味、机油味,还有拉普兰德身上特有的、带着一丝硝烟和野性的气息。
这就是他和拉普兰德的“家”。一个更像临时安全屋或者训练基地的地方。
“今天回来得挺早。”景月陈述道,将书包放在一张看起来唯一完好的椅子上。
“嗯,外包任务提前搞定了。”拉普兰德从冰箱里拿出一罐能量饮料,咔哒一声打开,仰头灌了一大口,喉结滚动了一下。“一群不开眼的小毛贼,打劫运输队,抢了点没什么用的破烂,处理起来比预想的快。就是跑掉的那个弄脏了我的外套,啧。”
她似乎对自己的外套比对外包任务本身更不满。
景月对此毫不意外。拉普兰德在csa有登记,偶尔会接一些官方发布的、或者通过某些渠道流出来的“私人外包”任务,内容从护卫、追讨到清理不稳定因素都有。用她的话说,“活动筋骨,赚点酒钱,顺便给某些蠢货一点萨卢佐式的教育”。
他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厨房倒是很干净,主要是因为几乎不开火。他们的日常饮食要么是营养剂,要么是外卖,偶尔希儿会带来她亲手做的点心。
“学校怎么样?又有不知死活的小鬼找你麻烦?”拉普兰德靠在厨房门框上,喝着饮料问道。她金色的瞳孔扫过景月,像是在评估一件武器的状态。
“没有。”景月摇头。得益于他平时刻意保持的低调和拉普兰德偶尔“路过”学校时散发出的生人勿近气场,基本没人敢主动招惹他。“就是……快要毕业考核了。”
“哦,那个啊。”拉普兰德显得兴趣缺缺,“随便应付一下就行了。反正你也不可能通不过。”她对景月的实力有着近乎盲目的(或者说,基于她自身标准扭曲后的)信心。
“不是实战考核,是笔试和综合评估……”景月试图解释那套复杂的流程。
“笔试?”拉普兰德嗤笑一声,“那种东西有什么意义?知道怎么把敌人的脑袋拧下来,比知道一千条星域法律有用得多。”她晃了晃手中的饮料罐,“需要我去给那些出题的老师一点‘建议’吗?让他们把考题变得……更实用一点?”
“……不用了!非常感谢!”景月立刻拒绝。他毫不怀疑拉普兰德真的干得出来,并且会把事情搞得无法收场。
“嘁,没劲。”拉普兰德撇撇嘴,将空饮料罐捏扁,精准地投进远处的回收桶。“对了,暮目那老家伙最近没来找你麻烦吧?”
“暮目警官只是例行问询。”景月替那位总是带着疲惫眼神的csa警官辩解了一句,“他人其实……还算不错。”至少比眼前这位动不动就要给人“萨卢佐式教育”的养母要守规矩得多。
“哼,条子就是条子。”拉普兰德显然对官方人员缺乏好感,“他们那一套程序正义,在真正的混乱面前屁用没有。你离他远点,别被洗脑了。”
这种对话也是日常的一部分。拉普兰德对csa为代表的秩序有着根深蒂固的不信任。
就在这时,景月手腕上那个不起眼的银色手环轻微震动了一下,发出柔和的白光。
“嗯?”拉普兰德注意到了,“希儿?”
“应该是。”景月点头。这个手环是希儿给他的,既是通讯器,也带有一定的心灵防护和定位功能。希儿那边也有一个对应的,通常用来表示她过来了,或者呼叫景月过去。
白光代表平和、安全,只是普通的拜访或召唤。如果是闪烁的红光……那意味着出大事了。
“哦,那快滚过去吧。”拉普兰德挥挥手,像是赶苍蝇一样,“省得在这里碍眼。记得带点她做的那个……甜得要死的饼干回来。”
虽然语气不耐烦,但景月知道,拉普兰德其实并不讨厌希儿的点心,只是嘴硬而已。她们之间的关系很微妙,并非朋友,但也绝非敌人,更像是一种基于对景月共同关心(表达方式截然不同)而形成的、脆弱的同盟。
“我知道了。”景月放下水杯,将校服外套脱掉,换上一件更日常的连帽衫——在希儿那里,他可以更放松一点,不需要时刻维持“完美高中生”的拟态,但基本的遮掩还是必要的。
他走到公寓门口,拉普兰德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
“喂。”
景月回头。
拉普兰德抱着手臂,金色的瞳孔盯着他,脸上的疯狂笑容稍微收敛了一些,透出一点罕见的、近乎严肃的神色。
“别被学校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影响了判断。记住你是谁,你想要什么。其他的,都是狗屁。谁敢拦你,或者让你感到困扰……”
她咧开嘴,露出尖尖的犬齿,笑容重新变得危险而肆意。
“……告诉我,或者你自己动手,拆了他们。”
典型的拉普兰德式关心和人生指导。充满了破坏欲和解决提出问题的人的简单粗暴逻辑。
景月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嗯。”
他打开门,走了出去。身后传来拉普兰德哼着某种不成调的战歌、开始摆弄墙角那些机械零件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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