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余波与暗涌（1/2）

“净世”大阵展开的刹那，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银色光晕如水波般漾开，无声地漫过沸腾的战场。炮火仍在轰鸣，刀剑仍在交击，嘶吼与惨叫依旧。但某种东西变了——是氛围，是气息，是深植于每个厮杀者心底的那股燥热与狂乱。

一名海军曹长正高举军刀，面目狰狞地砍向跌倒在地的海贼。刀锋距离海贼咽喉仅有三寸，他眼中是立功的狂热与对“邪恶”的憎恨。光晕拂过，他动作微微一滞，刀停在半空。那一瞬间，他莫名想起了家乡等待归家的幼子，想起自己披上正义披风时宣誓“保护弱小”的初心。刀，没能落下。海贼连滚带爬逃开，他怔在原地，胸口发闷。

另一边，一个白胡子麾下的海贼船长刚用弯刀劈开对手的胸膛，温热的血溅了满脸。他舔了舔嘴角，杀戮的快感在血管里奔腾。光晕漫过，他动作一僵，看着脚下海军年轻而绝望的脸，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出海时，那个被他从海难中救起的、有着相似面容的渔村少年。他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没再补刀，转身冲向别处。

类似的情景在战场各处微不可察地上演。并非所有人停手，战争的车轮一旦启动便难以刹住。但那股歇斯底里、不死不休的疯狂劲头，确确实实地被冲淡了。厮杀的效率在下降，无谓的伤亡在减少，更多的人在生死关头会有一瞬的迟疑——而这在战场上，往往是致命的，却也给了更多人一线生机。

“这是什么妖术？！”鬼蜘蛛中将一刀劈退一名海贼队长，环顾四周，惊怒交加。他感到自己胸腔中熊熊燃烧的、要将所有海贼碾碎的怒火，仿佛被浇了一盆冰水，虽然仍在燃烧，却不再那么灼热炙人，甚至让他能分神注意到麾下士兵有些茫然的脸色。“镇定！这是海贼的诡计！不要被迷惑！为了正义！”

他的怒吼起到了一些作用，附近的海军精神一振。但整个战场的“节奏”，确确实实被改变了。

处刑台上，景月单膝跪地，以剑拄地，剧烈地喘息着，嘴角不断溢出鲜血。银发被汗水和血污粘在额前脸颊，原本璀璨的月华此刻明灭不定。展开并维持覆盖整个海湾战场的“净世”大阵，对他而言是难以想象的巨大负荷。这并非单纯的妖力输出，更是心神的极致消耗——他要分心感应、引导、调和阵中数以万计生灵那庞杂混乱的情绪波动，将月华之力的“净化”与“宁神”特性精准渗透，避免引发强烈的精神反噬。

每一息，都像在刀尖上跳舞，在深渊边行走。

“咳……”又是一口鲜血呕出，在银白光晕笼罩的冰面上绽开刺目的红梅。他体内的妖力正在飞速流逝，月华之心跳动得越来越沉重。但那双金色的竖瞳，依旧平静地透过低垂的银发，扫视着下方战场的变化。

“有效果……但还不够……”他艰难地维持着阵法，心中飞速计算。“阵法的‘宁神’效果最多还能维持三到五分钟……必须在这期间……”

他的目光投向冰原某处。在那里，永远、刹那和诸叶刚刚将奄奄一息的巨大身躯——小奥兹jr.，拖进一道由刹那强行维持的、极不稳定的空间裂隙边缘。永远浑身浴血，银发凌乱，妖力近乎枯竭，却仍死死扛着奥兹的一只手臂。诸叶脸色惨白如纸，连番高强度的破魔箭射击让她灵力见底，持弓的手都在颤抖。刹那最是狼狈，维持空间裂隙消耗的是她的心神与空间感知，七窍都已渗出血丝，身形摇摇欲坠。

“进……去！”刹那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冰蓝色的眼眸死死盯着裂隙另一端——那是莫比迪克号后方一处相对安全的冰面。

永远和诸叶拼尽最后力气，将奥兹庞大的身躯推向裂隙。就在奥兹大半个身子没入裂隙的瞬间——

“八尺琼勾玉！”

冷漠的声音在高空响起。黄猿波鲁萨利诺不知何时已摆脱了马尔高的纠缠，身形化作万千光点，出现在裂隙正上方，双手交叉，无尽的光弹如暴雨般倾泻而下！他的目标并非救人者，而是那濒死的奥兹，以及那摇摇欲坠的空间裂隙！攻敌所必救，同时断绝后路！

“糟了！”永远目眦欲裂，想也不想就要扑上去用身体挡住光弹。

“别动！”景月冰冷的声音在她脑海中炸响。同时，一道微不可查的月华之力隔空传来，没入她几乎干涸的经脉。

永远身体一僵，随即福至心灵，来不及思考，将这股外来的、精纯平和的月华之力与自己残存妖力混合，全力灌入手中的菊十文字！

“苍龙破·圆舞！”

不再是凝练的射线，而是扩散的、旋转的青色光轮，如同盾牌般在三人头顶展开！光弹撞在光轮上，大部分被偏转、弹开，但仍有漏网之鱼穿透防御。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插入光弹与奥兹之间！

是“钻石”乔兹！他浑身覆盖着璀璨夺目的钻石，如同最坚实的堡垒，用宽阔的后背硬生生接下了剩余的所有光弹！爆炸的轰鸣与钻石碎裂的刺耳声响成一片，乔兹巨大的身躯踉跄后退，钻石化的后背布满焦黑裂痕，但他终究是挡下了！

“乔兹队长！”诸叶惊呼。

“少废话！走！”乔兹头也不回地怒吼，反手一拳轰碎几颗追踪而来的光弹。

趁此机会，永远三人奋力一推，终于将奥兹完全送入空间裂隙！刹那闷哼一声，再也支撑不住，裂隙猛地收缩、消失。她眼前一黑，向后倒去，被永远死死抱住。

“库啦啦啦啦！干得好！小的们！”白胡子豪迈的笑声响起，丛云切横扫，恐怖的震波将试图冲上来补刀的一群海军将校连同冰面一起掀飞。他巨大的身影挡在了筋疲力尽的夜叉姬三人与乔兹身前，独眼睥睨着空中重新凝聚成形的黄猿。

“波鲁萨利诺……对老子的儿子们出手，问过老子了吗？！”白胡子声音如雷，虽嘴角带血，气势却丝毫不减，甚至因为奥兹被成功救出而更盛几分。

黄猿悬浮半空，墨镜下的嘴角扯了扯：“好可怕呢~白胡子~” 话虽如此，他却没再轻易出手。刚才景月那诡异的“净化”领域，虽然主要针对精神，但对他的光速移动也产生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滞涩感，这让他心生警惕。而且，白胡子虽然受伤，但那股霸绝天下的气势犹在，拼命之下，即便大将也要付出代价。

更重要的是，战国元帅新的指令已经通过加密电话虫传达：“优先生擒或击杀那四个银发者，尤其是处刑台上那个！白胡子已受重创，不足为惧，消耗即可！”

黄猿目光闪烁，身形再次化光，却不是冲向白胡子，而是朝着处刑台方向——景月所在的位置掠去！柿子，当然要捡软的捏。那个银发男人维持如此大范围的法阵，必然消耗巨大，此刻正是击杀或擒拿的最佳时机！

“你的对手是老子！”白胡子岂能让他如愿，丛云切裹挟着震荡之力，隔空一刀斩向黄猿的光之轨迹！空间碎裂，黄猿被迫显形，闪身避开。

“啧，麻烦的老头子。”黄猿咂嘴。

就在这时，异变再起！

“净化领域”的影响在减弱。景月的脸色苍白如纸，维持大阵的消耗远超预计，尤其是方才分心援助永远的那一下，几乎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银色光晕开始明灭不定，范围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

“他撑不住了！”赤犬萨卡斯基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方才那净化领域对他“绝对的正义”信念冲击最大，让他浑身不自在，力量都难以完全发挥。此刻见领域衰退，他眼中凶光大盛。

“大喷火·流星群！”

不再保留，赤犬双臂化作熔岩，向上猛击！无数熔岩巨拳冲天而起，在半空中炸裂，化作漫天炽热的熔岩陨石，覆盖范围极广，将处刑台、景月、以及下方大片营救艾斯的海贼全部笼罩在内！这是无差别的饱和打击，既要杀景月，也要阻断海贼的营救，更要逼迫白胡子分身救援！

“赤犬——！！！”白胡子怒喝，想要挥刀拦截，但青雉库赞的“冰河时代·暴雉嘴”已从侧面袭来，巨大的冰鸟带着极致寒意，封锁他的行动。马尔高想要化身不死鸟拦截熔岩，却被鬼蜘蛛、道伯曼等数名中将拼死缠住。

眼看熔岩火雨就要将处刑台附近化作炼狱——

“room·屠宰场！”

一个略显滑稽却清晰的嗓音响起。下一刻，处刑台方圆百米内，所有下落的熔岩陨石、以及身处其中的景月、艾斯、昏迷的刽子手、乃至一些海军和海贼，瞬间消失！然后在百米开外的空旷冰面上，如同垃圾般被随意“堆放”出现！

熔岩陨石砸在空处，将冰面融化出一个个巨大的坑洞，蒸汽弥漫。

“嗯？”赤犬、青雉、黄猿，乃至战国、卡普，所有顶尖强者目光一凝，看向声音来处。

只见在战场边缘，一处倒塌的军舰残骸上，不知何时站了一群人。为首一人，顶着醒目的红鼻子，穿着小丑服，正是“小丑”巴基！而他身后，跟着一群奇形怪状、大多来自因佩尔监狱的凶恶囚犯。刚才那招“room”，正是出自他身旁一个戴着毛茸茸帽子、表情冷淡的剑客——特拉法尔加·罗之手！

“咈咈咈咈！本大爷登场！”巴基双臂抱胸，仰天大笑，虽然腿肚子有点发抖，但在手下囚犯们“巴基船长万岁！”的狂热呼喊中，硬是挺直了腰板。他刚才可是看得清楚，那个银发小子（景月）和白胡子老头好像很厉害，连大将都敢怼！救他们一下，说不定能捞到大好处！至于怎么救的……咳咳，那是罗小子自作主张，关我巴基大爷什么事？

“巴基……？”战国眉头紧锁。这个在东海就被路飞揍飞的小丑，什么时候有了这种诡异的空间能力？还有他身后那群囚犯……

“船长！干得漂亮！”

“不愧是巴基船长！连大将的攻击都能轻易化解！”

囚犯们的马屁让巴基有些飘飘然，他轻咳一声，努力摆出威严的样子：“啊哈哈哈！没错！在本大爷面前，大将算什么！白胡子！不用谢我！本大爷只是顺手为之！”

白胡子巨大的身影转过头，独眼看向巴基，忽然咧开嘴，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库啦啦啦……红鼻子小子，原来是你。罗杰船上的那个见习生……有意思。”

巴基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红鼻子涨得更红了，恼羞成怒：“谁、谁是红鼻子！本大爷是‘千两道化’巴基！还有，不准提以前的事！”

但白胡子那一声“罗杰船上的见习生”，却让战场上许多知情人心中一震。尤其是战国和卡普，看向巴基的眼神瞬间不同了。这个看似滑稽的小丑，竟然有这等来历？

而被“屠宰场”转移到安全地带的景月，拄着剑缓缓站起，抹去嘴角鲜血，看向巴基和罗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原来这个时间段，罗已经和巴基混在一起了。刚才那一下空间置换，确实救了他和艾斯，但也将他和艾斯置于更显眼、更危险的位置——脱离了处刑台相对易守难攻的地形，暴露在开阔冰面上。

“看来……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景月心中苦笑，强行压制体内翻腾的气血和近乎枯竭的妖力。七实的声音在脑海响起，带着罕见的急促：“警告，宿主生命力下降至41%，妖力残余不足15%，‘净世’大阵崩溃在即。建议立即撤离核心战区。”

“撤不了了。”景月看着呈三角之势缓缓围拢上来的赤犬、青雉、黄猿，以及周围虎视眈眈的海军将校们，深吸一口气，月华再次在残破的衣袍上流淌，虽然黯淡，却依旧坚定。“七实，计算最佳支撑方案，为我争取……三十息。”

“了解。最优方案：以剩余妖力激发‘月华之佑’，强行提振状态，配合白胡子，进行极限防御与战术牵制。成功率预估：17.3%。警告，此方案将严重透支本源，可能造成不可逆损伤。”

“执行。”

没有再犹豫，景月眼中金光大盛，低喝一声：“月华秘术·燃！”

他体内所剩无几的月华之力，连同部分生命精气，被瞬间点燃！银白色的火焰自他体表升腾而起，并非灼热，而是极致的清冷与纯粹。苍白的脸色泛起一丝异样的潮红，萎靡的气息陡然攀升，虽然不及全盛时期，却也恢复了七八成战力。代价是，他的银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光泽，眼角浮现细微的皱纹。

“哦？还有余力？”黄猿挑眉。

“垂死挣扎。”赤犬冷哼，熔岩再次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