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对于变革……（1/2）

晨光熹微，世博园安全区从夜的沉寂中缓缓苏醒。指挥中心一侧的行政楼内，周茂志的办公室早已进入了工作状态。

作为安全区的大管家，周茂志的办公室更像一个堆满文件的仓库。墙壁上挂着巨大的手绘物资库存表和产能规划图，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各种数字和箭头。

他正埋首于一堆刚从经开区运回的物资清单中，试图在有限的仓储空间和紧迫的需求之间找到最优解。高度数的眼镜片后，是一双因长期缺乏睡眠而布满血丝的眼睛。

机要通讯员无声地走进来，将一个薄薄的、印着醒目的“绝密·急件”红色字样的加密文件袋放在他桌角最显眼的位置。

周茂志头也没抬，只是习惯性地挥挥手，示意知道了。直到他将手头一批急需分发的药品清单核算完毕，才长长舒了口气，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伸手拿过了那个文件袋。

指纹解锁，取出里面仅有几页纸的文件。标题映入眼帘——《关于世博园安全区军事力量编制调整及长远建设规划的初步方案及建议》。

“又是什么训练计划调整吧……”他心下想着，端起桌上那杯早已凉透的生茶，啜饮了一口，苦涩的味道让他精神稍振，开始阅读。

然而，仅仅几行之后，他端杯子的手就顿住了。瞳孔微微收缩，原本有些佝偻的背脊不由自主地挺直。

“……基于当前安全形势与长远发展需求，拟对现有军事力量编制进行系统性调整，确立营-连合成化架构，并以此为基础……提议启动‘重建陆军第那几行关键内容，仿佛要确认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短暂的震惊过后，一股巨大的、源自本能的压力如同冰冷的潮水般瞬间将他淹没。他猛地靠回椅背，手指无意识地、急促地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这是他陷入深度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一个旅！一个完整的合成旅！” 他脑中飞速运转，无数个数字和条目如同瀑布般刷过脑海，“这意味着什么？人员编制至少翻两到三倍！口粮、被服、日常消耗……光是基本生存物资，就是一个天文数字！油料呢？那些坦克、步战车、机动车，都是喝油的老虎！还有弹药储备，合成旅的作战消耗，和我们现在小打小闹根本不是一个量级！药品、医疗资源、装备维修、零部件补给……”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墙上那张物资库存图，上面许多代表库存量的柱状图已经见底，或用红色标记着“紧缺”。现有的农业产出，刚刚有所起色的水培温室，加上从经开区运回的那点家底，在这种级别的需求面前，简直杯水车薪！

“步子太大了……太大了啊！” 他内心充满了忧虑，“这就像一个小作坊，突然要承接国家级的大项目，设备、原料、工人，哪一样跟得上？强行上马，只会把好不容易攒下的这点家底拖垮，甚至可能引发内部资源分配的剧烈矛盾！”

然而，另一个声音也在他心底响起。作为管理者，他同样清楚安全区面临的外部压力。西山基地的覆灭、智慧节点的逃脱、金盾和红星等外部势力的出现，还有那神秘的“红旗”信号……这一切都预示着，未来的挑战将更加严峻。一个营级单位，或许能勉强自保，但想要在这片危机四伏的废墟世界中真正立足，甚至恢复秩序，确实需要更强大的武力作为后盾。

“如果……如果真的能建成，” 他沉吟着，目光变得深远，“一个成建制的合成旅，不仅拥有强大的攻防能力，其本身代表的‘秩序’象征，对吸引流散人口、整合周边势力、威慑潜在敌人，都有着不可估量的作用。或许……这才是通往长远生存的唯一途径？”

风险和机遇，如同一架精密天平的两端，在他心中剧烈地摇摆、权衡。他知道，这份方案一旦摆在台面上，必将引发巨大的争议，而首当其冲的，就是他这个区长。

他必须尽快拿出一份详尽的资源评估报告，清楚地告诉所有人，实现这个蓝图，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以及……我们是否付得起。

几乎在同一时间，在由原园区医疗中心改造的临时医院里，消毒水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林悦刚刚结束一轮清晨查房，安抚了一位因噩梦惊醒的孩子，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却也透着医者特有的柔和与坚韧。她回到用隔板搭成的简易办公室，沈雨彤便将一份同样的加密文件递到了她手中。

“军事方案？” 林悦有些意外，她通常不直接参与纯军事议题的决策。她解开文件袋，快速浏览起来。

当看到“林悦同志不再兼任三连指导员”这一行时，她微微怔了一下，随即，唇角泛起一丝如释重负的浅笑。终于可以卸下这份责任，将全部精力投入到挚爱的医疗事业中了，这对她个人而言，无疑是个好消息。

但她的笑容并未持续太久。随着阅读的深入，看到“编制调整”、“重建合成42旅”这些字眼时，她秀气的眉毛渐渐蹙了起来。作为医疗组负责人，她看到的不仅仅是军事力量的壮大，更是随之而来的潜在影响。

“旅级建制……意味着更多的军事人员，更高频率、更大规模的作战行动。”

她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更多的伤员涌入医疗站，药品，尤其是麻醉剂、抗生素和血浆制品的消耗速度会急剧增加，本就紧张的医疗资源将面临极限压力。现有的医疗人员和设备，能应对吗？

另一方面，一个更强大的军事力量，也意味着安全区防御圈的巩固和扩大，意味着对周边区域控制力的增强。这或许能有效减少小规模袭击和变异生物渗透造成的平民伤亡，从源头上降低对医疗资源的需求。

而且，一个正规的旅级单位，很可能配备更完善的野战医疗系统和更专业的军医队伍，这本身也是对安全区整体医疗水平的提升。

“关键在于平衡。” 林悦放下文件，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正在晨光中进行康复训练的轻伤员，心中思忖，

“军事扩张的脚步，不能踏碎民生保障的基石。必须在方案中明确，医疗资源的投入需要与军事建设同步增长，甚至要有所超前。否则，强大的武力失去了健康的躯体和人道的关怀作为支撑，又能走多远呢？” 她决定，在会议上一定要提出这个观点。

而在公安局那间由原安保监控室改造的办公室里，气氛则更为凝重。张卫国与陈健一起仔细研读着这份方案。他的脸色平静，但眼神却锐利如鹰。

他的关注点，更多地聚焦在内部秩序的维系上。

“营扩编为旅，层级增加，指挥链条必然拉长、复杂化。” 张卫国用手指点了点文件上关于编制调整的部分，“新组建的单位，与原有连队如何融合？指挥权限、任务分工、资源分配，会不会产生新的摩擦和空白地带？这些都是潜在的不稳定因素。”

陈健补充道：“旅一级军事单位成立后，其权威将空前增强。我们公安系统在内部治安管理、尤其是涉及军地纠纷、违纪军人处理时的独立执法权，如何界定和保障？会不会出现‘军令大于法规’的情况？”

张卫国微微颔首，这正是他最深层的忧虑。军事力量的膨胀是一把双刃剑，对外是锋利的矛与坚固的盾，对内若驾驭不当，也可能成为破坏秩序的隐患。

他追求的，不是对抗，而是在新的权力架构下，找到公安系统的准确定位，形成与军事力量既相互协作又彼此制约的健康关系，共同维护安全区的整体稳定。

“我们需要一份清晰的权责界定草案。” 张卫国沉声道，“在会议之前，我们必须明确我们的底线和诉求。”

类似的震惊、思量与权衡，也在教育、民政等部门的几位委员身上上演着。这份看似突如其来的方案，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安全区管理层的内心深处，激起了层层叠叠、复杂难言的涟漪。变革的前奏已经奏响，没有人能够置身事外。

午后的阳光带着几分慵懒，透过世博园原餐饮中心巨大的玻璃窗，洒在略显嘈杂的食堂里。空气中弥漫着大锅饭菜特有的味道，幸存者们排着队，低声交谈着，领取着各自定量的午餐。在这片充满生活气息的喧嚣中，位于角落的一张桌子旁，却进行着一场关乎安全区未来走向的低声讨论。

周茂志没什么胃口，餐盘里的杂粮饭和那勺不见油星的煮菜叶几乎没动。他脑子里还在反复核算着扩建一个旅级单位所需的庞大物资清单，越算心越沉。这时，一个身影在他对面坐下，是同样刚结束工作的林悦。

“周区长，没胃口？”林悦看着周茂志几乎没动的餐盘，轻声问道。她的餐盘里也多了一块蒸南瓜，算是医生的一点特殊照顾，但她吃得也很慢，显然心事重重。

周茂志抬起头，推了推眼镜，苦笑一下：

“林医生，你看了那份方案，还能吃得下吗？”他压低了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个旅啊！林医生！我们现在养一个半营，已经是勒紧裤腰带了，再来一个旅，除非能把整个昆明的战备仓库都搬空，否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林悦用勺子轻轻搅动着碗里的糊状食物，语气平和却带着一丝凝重：

“我明白你的压力，周区长。后勤是安全区的命脉，断了什么都不能断了粮草药品。不过，我们也必须承认，现在的安全区，就像暴风雨里一艘四处漏水的木船，光靠修补是撑不了多久的，我们需要能抗住更大风浪的钢铁巨轮。强大的、成建制的军事力量，就是这艘巨轮的龙骨。”

她顿了顿，看向食堂里那些面带菜色却依旧努力生存的人们，声音更轻了些：

“我只是希望，在打造这艘巨轮的时候，决策者不要只盯着龙骨有多坚固，而忘了船上的人还需要干净的饮水、足够的食物、以及受伤生病时能得到及时救治。军事扩张若是以挤压最基本的生存和医疗保障为代价，那这艘船就算造得再坚固，也失去了它航行的意义——承载文明与希望。”

周茂志叹了口气，林悦的话说到了他心坎里，也点明了他最深层的忧虑。“是啊，道理是这个道理。巨轮是好，但不能为了造巨轮，把我们现在赖以漂浮的木板都拆了当柴烧。”他用力揉了揉眉心，

“会上，我们必须把资源分配和民生保障的问题旗帜鲜明地提出来。军事扩张不能是孤立的，必须与农业开垦、工业生产、医疗体系建设同步规划，同步投入！否则，我第一个投反对票。”

林悦点了点头：“我支持你，周区长。安全和生存，从来不是二选一的问题。”

就在周林二人在食堂达成初步共识的同时，张卫国也开始了他的“走访”。他首先来到了周茂志那间堆满文件的办公室。

“老周，忙着呢？”张卫国敲了敲门框，走了进去，目光扫过墙上那些复杂的图表。

周茂志抬起头，看到是张卫国，指了指面前的椅子：“张局，来得正好。是为了方案的事吧？”

“嗯。”张卫国坐下，开门见山，“老周，我也不绕弯子。如果，我是说如果，这个旅真的建起来，按最保守的估计，你这边后勤保障的压力线在哪里？比如，最基本的油料和弹药，维持日常训练和低强度警戒，一个月需要多少？如果遇到类似‘铁锤行动’那种规模的战事，我们的库存能支撑多久？”

周茂志从一堆文件里抽出一张草稿纸，上面已经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计算公式和数字。

“张局，你问到点子上了。”

他指着那些数字，“按一个标准合成旅的最低配置估算，光是维持存在，不打仗，油料和弹药的月消耗就是现在的三到五倍。至于高强度作战……我们现在这点家底，打一两次‘铁锤行动’级别的战役，就得见底。所以，方案若通过，寻找稳定的燃油来源和建立自身的弹药生产能力，必须是优先度最高的任务，没有之一。”

张卫国认真听着，默默记在心里。这些数据，将直接影响他判断此方案的可行性和可能带来的内部风险。

离开周茂志的办公室，张卫国又来到了医疗区，找到了正在配置药剂的林悦。

“林医生，打扰一下。”

“张局长，请说。”

“方案你看过了。假设旅级单位成立，作战频率和规模都可能提升，从你的专业角度预估，医疗系统需要做哪些最低限度的扩容？才能保证不至于在关键时刻崩溃？”

林悦放下手中的器具，神情严肃：

“张局长，这不是扩容的问题，是体系重建的问题。目前我们只能处理常规创伤和简单疾病。一旦大规模战事爆发，重伤员、复合伤、战场应激心理问题会集中爆发。我们急需建立标准化的野战救护体系，储备足够三个月消耗的关键药品和耗材，培训更多的战场急救员和心理辅导员。否则，前线的胜利可能会因为后方的医疗崩溃而失去意义。”

张卫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周茂志和林悦提供的信息，让他对方案实施的复杂度和潜在连锁反应有了更清晰的认识。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对两位副手说道：“听到了吗？这不是简单的改个名字、加几个人。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们的底线很明确：在新的架构下，公安系统维护内部法治的职能必须独立且权威，不能因为军事优先而弱化。同时，我们要提前预判扩军可能带来的内部管理新问题，拿出应对预案来。”

而在食堂、在营房、在劳作间隙，关于军队要“升格”、要“大变样”的消息，也像风一样在底层官兵和普通居民间传开了。

几个围坐在一起吃饭的老兵低声议论着：

“听说了吗？要重建42旅了！”

“真的假的？那可是咱们的老部队！”

“要是真的就好了，有了正式的旅级番号，咱们也算是有根的人了。”

“别高兴太早，编制一变，咱们这些老人还不知道被分到哪个营哪个连去呢……”

另一边，一些居民则在担忧：

“队伍又要扩大了？那粮食会不会更紧张了？”

“唉，当兵的多了，咱们分到的口粮会不会变少啊？”

“但也说不准，当兵的多了，外面那些怪物就不敢来了，咱们也能睡个安稳觉。”

“我看悬，当兵的不也得吃饭？还不是从咱们牙缝里省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