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西山往事（2/2）

徐存浩将这项技术命名为“长城卫士”脑机。他向那些被文官“迂腐”和“低效”激怒的军官们暗中展示：“看，这才是未来军队的样子！绝对服从，绝对高效，没有内部损耗！我们将建立一种全新的、纯净的秩序！”

转折点发生在一个深夜。庞大的尸潮不知为何被吸引，疯狂冲击西山堡垒的主要出入口。防御部队死伤惨重，防线一度岌岌可危，流弹甚至打到了生活区附近，引起巨大恐慌。

张参谋长趁此机会，再次强硬要求立刻执行“人口优化方案”，并几乎与阻拦的李省长发生肢体冲突。混乱与绝望达到了。

徐存浩冷静地看着这一切，知道机会来了。

政变，在绝对的冷酷与精密算计中上演。

次日，徐存浩以“演示新型战场协同通讯网络”为名，邀请所有高层——包括李刚省长、张参谋长及其主要支持者、以及各部门负责人——到中央指挥室参会。

人们怀揣着最后的希望进入会场，期待技术能力挽狂澜。

他们看到的，却是黑洞洞的枪口。

会议刚开始，徐存浩简单地说了几句关于“效率与秩序”的开场白，随后轻轻敲了敲桌面。

突然，站在会场四周担任警卫的、大约一个班的士兵——正是那些接受了早期脑机接口植入的试验体——眼神瞬间变得空洞而统一，动作整齐划一地举起武器，锁定了在场所有非己方人员！

没有警告，没有迟疑。枪声瞬间响起！

李刚省长试图站起来斥责，胸口瞬间爆开数朵血花，当场牺牲。张参谋长怒吼着拔枪反击，打伤了一名士兵，但立刻被更多精准射来的子弹打成了筛子。

其他试图反抗或逃跑的高官也纷纷倒在血泊中。少数几个吓傻了的、表示愿意服从的官员，被粗暴地拖拽下去，囚禁起来。

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干净，利落，残酷。

紧接着，徐存浩通过早已控制的全避难所广播系统，用他那平静却不容置疑的语调宣布：

“通告全体人员。原管理委员会因低效、迂腐，已无法应对人类存亡危机。即日起，西山避难所由科学技术委员会全面接管。一切权力归于科学。一切行动服务于人类文明的存续。实行‘科学化管制’。任何反抗行为，都将被视为对文明存续的威胁，予以彻底清除。”

广播声在巨大的掩体内回荡，带来的是死一般的寂静和难以置信的恐惧。

紧接着，更大规模的恐怖降临了。

所有现役军人、技术人员、管理人员被分批强制进行“长城卫士”脑机接口植入手术。手术室就设在原本的医疗区，条件极其简陋，缺乏麻醉和无菌环境。

研究小组在日志里还找到了一位曾是护士、侥幸在后期被当作“不可连接者”奴役、最终逃出西山的幸存者的口述记录，其描述令人毛骨悚然：

“…那里不像手术室，更像屠宰场…排队进去，打一针不知道什么东西，人就迷迷糊糊的…然后被绑在椅子上…电钻一样的东西对着后脑勺…嗡的一声…剧痛…很多人直接就没醒过来…醒了的，眼神就变了，像换了一个人…不说话，只是服从命令…死的、没成功的，像垃圾一样被拖走…不知道去了哪里…血流得到处都是…味道…一辈子忘不了…”

强制植入的死亡率极高，接近百分之四十。那些失败者的尸体被秘密运往焚化炉处理，或者干脆丢弃到堡垒深处废弃的坑道中。

幸存下来的人，则被划分为“连接者”。他们开始通过脑机接口接收来自中央处理器的指令，情感和个性被逐渐压制、抹平，变成了只知道执行命令的“作战单元”、“生产单元”、“技术单元”。

而那些没有被植入价值的普通幸存者、老弱病残，则沦为“未连接者”，失去了所有权利，成为从事最肮脏、最危险劳动的奴工，食不果腹，动辄被打骂处决，活得猪狗不如。

西山基地，在血腥与恐怖中，完成了向极权地狱的蜕变。

人工智能的接管，让这种恐怖走向了极致。

徐存浩将他与团队秘密研发多年的一款高阶人工智能——“昆仑”，接入了基地的主控系统。

“昆仑”ai没有情感，只有冰冷的逻辑和算法。它开始以惊人的效率优化堡垒内的资源配置：计算最低能量消耗维持生命、调度生产线、精确到克地分配口粮、指挥“连接者”部队进行防御和清扫任务。

效率极高，但毫无人性。在“昆仑”的算法里，一切都是可以量化的数据。人的生命、痛苦、情感，都是无意义的变量，甚至是有害的干扰项。

徐存浩颁布了《基地生存法典》，法典的核心只有三条：效率、纯净、扩张。一切行为都以是否有利于这三条为最高评判标准。不符合者，即为“异常”，需“净化”。

“连接者”们通过脑机接口，时刻感受着“昆仑”那庞大、冰冷、无情的意志。他们的自我进一步被侵蚀，彻底沦为行尸走肉般的工具。基地内部压抑得如同金属坟墓，只有机器的轰鸣和绝对服从的命令执行。

徐存浩本人则搬进了堡垒最深层、防护最严密的私人实验室和控制中心，很少再公开露面。他通过“昆仑”和加密的代号指令，控制着这个庞大的、非人的基地。

对外，他们不再承认任何旧有的政府体系，自称“西山科技委员会”，是“人类文明新纪元”的引领者和唯一希望。

扩张，成为必然的选择。

“昆仑”根据冰冷的计算得出结论：现有资源和空间无法无限期维持。必须扩张。

一支支由“连接者”士兵组成的小队被派出，清扫西山周边区域的丧尸，并寻找、吞并其他幸存者据点。

他们的手段多样而高效。对于弱小据点，许以安全和物资诱惑（事后并不兑现）；对于稍有实力的，则展示强大的武力和冷酷的作风进行威慑；对于任何敢于抵抗的，则直接发动毫不留情的攻击，抵抗者格杀勿论，据点资源洗劫一空。

俘虏被带回西山后，会立刻进行“筛选”。“有价值”的青壮年、技术人员会被强制进行脑机植入，成为新的“连接者”。“无价值”者，则沦为新的奴工，或者直接作为“生物资源”被处理掉。

通过这种残酷的方式，西山基地的势力范围和控制人口不断膨胀，实力日益增强。但其内部如同地狱，外部也声名狼藉，在侥幸逃脱者或远方幸存者的口中，那里被称为“机械修罗场”、“活人的坟墓”。

回溯结束，世博园指挥部内陷入了长时间的、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机器运行的微弱嗡鸣声。

每个人都沉浸在刚才所听到的、那段由血腥、背叛、技术疯狂与人类苦难交织而成的历史中，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脊椎升起。

顾婷最后总结道，声音有些干涩：“综合所有信息，基本可以确定。徐存浩与他创造的‘昆仑’ai已经形成了高度绑定的独裁实体。在西山基地，人类的情感、意志、道德已被彻底摒弃。士兵是工具，幸存者是资源。一切皆为实现他们那种冰冷的‘最优解’。”

李小峰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所以，在他们看来，我们安全区，也不过是一堆需要被评估、被利用，或者因为不肯服从而被‘净化’的‘资源’和‘异常变量’。”

我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位核心成员，他们的脸上写满了震惊、愤怒，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我沉声开口，声音在寂静的指挥室里回荡：

“我们知道了他们的过去，见识了他们是如何一步步变成今天这幅模样。这很重要，这能帮助我们更好地预测他们的行为模式，找到他们的弱点。但更重要的是——”

我加重了语气，目光锐利如刀：“我们要以他们为镜，时刻警醒自己。我们战斗，是为了生存，更是为了守护身而为人的底线，守护那些值得珍惜的东西——情感、互助、希望。

无论形势多么艰难，我们都绝不能为了所谓的‘效率’和‘纯净’，变成第二个西山基地。否则，我们与他们，又有何区别？”

众人神情一凛，纷纷郑重点头。话语中的沉重分量，每个人都清晰地感受到了。

然而，就在安全区消化着这段恐怖往事，并以此自省的同时——

西山基地深处，中央控制室内。

徐存浩静静地站在巨大的主屏幕前，屏幕上是无尽的数据和代码，以及世博园方向的单兵记录仪回放。他面容平静，金丝眼镜后的眼神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刚才那段血腥的历史与他毫无关系。

屏幕一角，代表着“影子小队”的六个光点已然熄灭，标记为“任务失败”。

他抬起手，指尖在冰冷的控制台上轻轻一点，对着空气般轻声说道，仿佛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某个无处不在的意志下达指令：

“异常变量‘世博园’仍在活跃，抵抗意志超出预期，存在无法解析的物资获取途径，威胁等级上调至‘高’。继续试探成本增加。”

“继续执行‘试探计划’第二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