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林大（2/2）
“快…快进来！”那年轻人声音颤抖，急切地让开位置。
小队成员依次从狭窄的通风口爬出，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昏暗的地下室。
空气混浊，混杂着汗味、血污味和一种久不通风的霉味。几个用罐头瓶做的简易油灯提供着微弱的光源，映照出周围堆放的少量物资和蜷缩在角落里的几个模糊人影，他们都用惊恐而又带着一丝期盼的眼神望着这些全副武装的不速之客。
拉开栅栏的是个戴着破旧眼镜的男生，看起来二十出头，身体因为紧张和营养不良而微微发抖。他身后站着另一个拿着简陋长矛（拖把杆绑着水果刀）的男生，同样面黄肌瘦。
“你…你们真的是……”眼镜男生声音依旧发颤，难以相信救援真的出现了。
“我们是解放军和武警。”肖剑上前一步，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可靠，“外面情况暂时安全，但我们需要立刻见你们的负责人，了解这里的情况。”
眼镜男生连忙点头，对拿长矛的同伴说，“小刘，你快去通知陈教授和学姐！说…说解放军来了！”那个叫小刘的男生犹豫地看了看肖剑他们，最终还是转身飞快地跑上通往楼上的楼梯。
很快，一阵急促而虚浮的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
只见一位头发灰白、戴着裂了纹的眼镜、身形瘦削但腰板挺得笔直的老者，在一个同样瘦弱却眼神锐利的短发女生的搀扶下，快步走下楼梯。
他们身后跟着几个男女学生，个个面带菜色，眼神疲惫，但此刻都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你们好！我是陈远航，林大生态学院的。”老教授的声音虽然沙哑虚弱，却保持着学者特有的沉稳，“这位是咱们学院的学生会主席，李颖。感谢你们！真的太感谢你们了！”他的目光扫过肖剑等人精良的装备和刚毅的面孔，眼眶瞬间湿润了。
“陈教授，李颖同志。”肖剑敬了个礼，“时间紧迫，我们需要立刻了解楼内情况、人员状况、以及你们的防御布置。”
“好，好，这边请。”陈教授连忙引着他们走向地下室一角稍微宽敞点的地方。李颖则快速对旁边几个学生吩咐：“小王小张，你们去通道口守着！其他人保持安静！”
经过简短而高效的询问，情况很快清晰起来。
图书馆内目前共有幸存者三十三人，包括陈教授在内的教职工七人，学生二十六人。
其中五人伤势较重，主要是末世降临时逃跑造成的骨折、撕裂伤，因缺乏药品而感染化脓，伴有高烧。
另有近十人处于不同程度的营养不良和虚弱状态。他们的食物早在三天前就已彻底耗尽，全靠之前收集的雨水和一些实验室里找到的葡萄糖注射液维持。
防御方面，他们主要依靠图书馆坚固的建筑结构，封锁了所有主要出入口，只留下几个极其隐蔽的通风口和一个小侧门（也已用书柜堵死）作为紧急通道。武器极其匮乏，只有几根自制的长矛和消防斧。
“……我们尝试过几次外出寻找食物，但损失了五个人后，就再也不敢轻易出去了。”李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痛苦，“那些速度快、会爬墙的怪物……太可怕了。”
“我们观察到楼外丧尸数量极多，尤其是【hunter】的威胁很大。”肖剑面色凝重，“强攻突围，伤亡会很大。”
“那……那怎么办？”一个学生绝望地问。
肖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张鸣：“联系安全区，报告情况，请求按第二套方案执行。”
张鸣立刻点头，熟练地展开便携式无线电设备，开始调整频率呼叫：“鹰巢，鹰巢，这里是尖刀，已抵达目标点，已完成接触。请求实施‘夜莺’方案。重复，请求实施‘夜莺’方案。”
短暂的电流沙沙声后，一个清晰的声音回复：“鹰巢收到。同意实施‘夜莺’方案。所需资源已开始调配，预计两小时后准备就绪。保持通讯畅通，等待进一步指令。”
通话结束，地下室里的学生们脸上重新燃起了希望。
“救援什么时候来？”陈教授问。
“夜间突袭。”肖剑解释道，“利用夜色掩护，由安全区派出接应车队和火力小组，在外围制造巨大动静，引开大部分尸群。同时，我们会带领你们从这条地下通道撤离到后山预定集合点，车队会在那里接应所有人。现在是上午十点，我们需要在这里等待到天黑，大约晚上八点行动开始。”
他环视了一圈地下室里面带饥色和惶恐的人们：“这意味着，我们还需要在这里坚守至少十个小时。而且，撤离过程需要所有人绝对服从命令，不能发出任何不必要的声响。”
消息传来，安全区立刻如同精密的战争机器般高速运转起来。
指挥室内，我、李小峰、林悦、周茂志迅速围拢在沙盘前。
“尖刀已就位，确认幸存者33人，其中5名重伤员，情况不容乐观。”我指着沙盘上西南林大的位置，“肖剑请求执行‘夜莺’方案，夜间突袭，声东击西。”
“同意。”李小峰立刻接话，手指在沙盘上划出路线，“接应点设在这里，图书馆后山这片相对开阔的林地边缘，距离图书馆直线距离约四百米，车辆可以勉强通行。撤退路线走学府路转滇池路，虽然绕远，但丧尸密度相对较低，路面状况也更好。”
他看向周茂志：“老周，需要‘犀牛’作为前锋和护卫，另外，需要至少一辆空间大的车运送伤员和人员。世博园那边搜集到的那辆加固过的金龙中巴车正好能用上。”
“没问题！油料和驾驶员马上安排！”周茂志拍着胸脯，“我再让老张那边组织一个民兵小队，随车负责沿途警戒和搬运伤员！”
“林悦，医疗组准备得怎么样？”
林悦早已拿出清单：“五名重伤员，需要至少两副担架。急救药品和血浆已经按最大可能准备。沈雨彤带一个医疗小组随车队出发，在接应点建立临时处置点，优先处理重伤员。安全区这边，手术室和隔离病房已全部准备就绪。”
“好。”我点头，“李连长，火力掩护和佯动计划？”
李小峰胸有成竹：“由赵建军带二排一二班，配备两挺通机和尽可能多的爆炸物，乘坐两辆世博园撤回来的猛士，提前一小时到达林大3号门方向约一公里处的这个十字路口。在行动开始时间，也就是晚上八点整，他们会用最大火力制造爆炸和噪音，尽可能地将图书馆周边的尸群吸引过去。任务完成后，他们不必与我们汇合，自行沿预定路线撤回安全区。”
“告诉他们，动静要大，但接战后不可恋战，安全第一。”我补充道。
“明白！”
“所有单位，开始准备！行动时间，今晚八点整！”我下达了最终命令。
整个安全区瞬间动员起来。
车库区域，引擎开始轰鸣；医疗所内，药品和设备被打包上车；武器库前，战士们排队领取额外的弹药和爆炸物；周茂志大声指挥着后勤人员往车上搬运饮用水和应急食物……
每一个人都知道，这将是一次与时间赛跑、与死亡擦肩的营救。
但没有人犹豫，没有人退缩。因为图书馆里那三十三个素未谋面的生命，是他们作为军人、作为幸存者、作为人类同胞，不可推卸的责任。
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消失在远山背后，夜幕彻底笼罩了大地。图书馆地下室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学生们蜷缩在一起，互相依偎着获取微弱的温暖和勇气。那五名重伤员躺在简陋的垫子上，呼吸微弱，额头发烫，小队携带的抗生素已经用完，只能挺过这段时间。
尖刀小队的成员们分散在地下室入口和主要通风口附近，轮流警戒休息。肖剑和郑功在与陈教授、李颖最后确认撤离的细节和顺序。
“记住，一旦接到信号，行动必须迅速、安静。”肖剑再次强调，“老人、伤员、女生先行，能自己走的搀扶不能走的，绝对不要发出任何声音，不要掉队，不要回头看。”
李颖用力点头，将她那把磨尖了的消防斧握得紧紧的：“放心吧，解放军同志，我们都排练过很多次了。为了活下去，我们一定能做到。”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晚上七点五十分。
地下室内，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屏息凝神。黑暗中，只能听到彼此粗重的呼吸和心跳声。
尖刀小队的战士们检查了最后一遍武器弹药，翻下夜视仪，打开头盔上的ir指示灯以便在黑暗中识别敌我。
肖剑站在通风口旁，如同雕塑般一动不动，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七点五十九分。
死一般的寂静。
八点整！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从遥远的3号门方向轰然传来！甚至连地下室都能感受到轻微的震动！
紧接着，密集无比的枪声、更多的爆炸声如同暴风骤雨般响起！其中还夹杂着机枪特有沉闷而连续的咆哮！
“打起来了！”张鸣看着终端上代表赵建军佯动小组的绿色信号光点正在激烈闪烁，而代表图书馆周边的红色尸群信号开始出现明显的、向正门方向移动的趋势！
“尸群被吸引了！大部分开始向正门移动！”张鸣急促报告，“机会！”
“行动！”肖剑低吼一声，猛地拉开了通风口的栅栏！
“快！跟上！一个接一个！快！”郑功和吴笛率先钻出，在外面的黑暗中建立起警戒线。
李颖和陈教授立刻组织学生们开始撤离。学生们压抑着内心的恐惧和激动，咬着牙，按照事先排练的顺序，搀扶着伤员，沉默而迅速地从狭窄的通风口爬出。
尖刀小队的战士们守在通道内外，不断低声催促、搀扶、引导。秦冷峰和两名云豹队员占据着外围的制高点，步枪警惕地扫描着周围黑暗的林地。
远处的爆炸声和枪声依旧激烈，如同磁石般牢牢吸引着尸群的注意力。但仍有一些零星的感染者似乎未被吸引，或者在黑暗中感知到了这边的动静，开始蹒跚着向图书馆后山靠近。
“一点钟方向，三个普通感染者接近！”王涛低声道。
“无声解决。”肖剑下令。
李明和雷豹如同猎豹般悄无声息地扑出，匕首在微光下闪过寒芒，迅速而安静地解除了威胁。
大部分幸存者已经成功钻出通风口，在战士们的指引下，向着四百米外集合点方向缓慢而安静地移动。队伍拉得很长，速度因伤员和虚弱者而无法加快。
最后出来的是那五名重伤员，他们被用临时制作的担架（用桌布和拖把杆做成）艰难地抬出通风口。
就在这时！
“吼——！”一声尖锐而熟悉的嘶叫声突然从图书馆楼顶传来！
一只【hunter】似乎并未被正门的佯攻完全吸引，它发现了楼下移动的人群！它沿着排水管飞速爬下，直扑队伍尾部的担架！
“敌袭！”负责断后的郑功大吼一声，手中的95式瞬间喷出火舌！
“哒哒哒！”子弹打在【hunter】身边的墙壁上，溅起一串火星，稍稍阻碍了它的扑击势头。
但这枪声，在寂静的夜空中显得格外清晰！
瞬间，附近黑暗中，十几双浑浊的眼睛亮了起来！更多的嘶吼声从林地深处响起！
“开火！掩护队伍！”肖剑毫不犹豫地下令！
沉默被彻底打破！尖刀小队的所有武器同时开火！子弹如同灼热的鞭子抽向从黑暗中涌出的感染者！冲在前面的丧尸如同割麦子般倒下！
但枪声也如同灯塔，指引着更多远处的丧尸向这边涌来！正门方向的枪声爆炸声仍在继续，但显然已经无法完全吸引所有的敌人！
“快！加快速度！向集合点冲！”肖剑一边更换弹匣一边大吼。
学生们爆发出最后的求生欲，哭喊着，搀扶着，拼命向着集合点的方向踉跄奔跑。抬担架的学生几乎是在拖着沉重的步伐前进。
“手雷！”秦冷峰扔出最后一枚进攻型手雷，爆炸暂时清空了一小片区域。
“弹药不多了！”雷豹打空了一个霰弹枪弹匣，大声警告。
“坚持住！接应车队就在前面！”肖剑看到远处林地边缘，已经出现了车辆引擎的轰鸣和闪烁的灯光！
“犀牛”如同钢铁猛兽，撞开低矮的灌木，车顶的重机枪喷吐出耀眼的火舌，弹幕如同死神的镰刀，将追近的尸群成片扫倒！后面跟着那辆加固过的中巴车，车门已然洞开！
“快上车！”站在“犀牛”车上的战士大吼着。
最后的冲刺！学生们连滚带爬地冲向中巴车，战士们一边后退一边持续射击，用最后的子弹构建着生命防线。
重伤员被率先抬上车，然后是虚弱的女生和老人……尖刀小队的成员们最后一个登车。
“关门！开车！”看到最后一名战士跳上车，负责接应的陈金亮大吼一声。
中巴车车门猛地关闭，引擎发出咆哮，轮胎碾过泥土和残骸，猛地向前冲去！
“犀牛”在后进行护卫，qjb-201持续不断地向后方追来的尸群倾泻着子弹，直到它们彻底消失在黑暗的林地之中。
车厢内，挤满了惊魂未定、浑身颤抖的幸存者。汗味、血味、硝烟味混合在一起。有人开始低声啜泣，有人茫然地看着车外飞速掠过的黑暗，有人则瘫倒在座位上，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陈教授紧紧抓着扶手，看着窗外那片逐渐远去的、如同噩梦般的校园，老泪纵横。李颖坐在他旁边，脸上混杂着泪水、汗水和污泥，却露出了一丝劫后余生的虚脱笑容。
肖剑靠在车厢壁上，大口喘着气，检查着武器余弹。秦冷峰默默擦拭着步枪的瞄准镜。张鸣正在用无线电向安全区报告：“鹰巢，鹰巢，这里是尖刀……‘夜莺’归巢……重复，‘夜莺’正在归巢……”
车队撕裂夜幕，向着安全区的方向，向着希望的方向，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