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火影暗窥·火刹宗（2/2）
广场两侧，只有两排同样由黑石建造的低矮房舍，门窗狭小，如同囚笼。广场正前方，则是一座气势恢宏、通体由巨大黑石垒砌而成的巍峨主殿。大殿没有任何多余的雕饰，线条粗犷、冷硬、直接，如同一头蛰伏在漫天火焰中的远古凶兽，散发着沉重、压抑、令人心悸的气息。
蜂鸟降低高度，贴着广场两侧那些如同监舍般的房舍飞行，透过狭小的窗口向内窥视——里面空无一人，只有简单的石床石凳。偌大的广场上，除了那六十四座不知疲倦燃烧着的火塔，竟看不到任何内门弟子的身影，寂静得有些诡异，只有火焰燃烧的咆哮声在空气中回荡。
刘胜男心中疑窦丛生，立刻指挥蜂鸟向那座如同巨兽匍匐的黑石主殿飞去。大殿正面，共有五扇巨大的石门，居中一扇最为高大宽阔，两旁各对称分布着两扇稍小的门扉，门上都雕刻着简单的火焰纹路。
蜂鸟敛起所有声息，如同真正的羽毛，悄无声息地从最左侧那扇较小石门的缝隙中钻入，落在大殿内一根需要数人合抱的粗壮石柱顶端，隐于深深的阴影里，向下俯瞰。
只见大殿内部空间极为开阔，光线昏暗，只有墙壁上零星的火把提供照明。大殿中央，黑压压地肃立着约莫四十多名身着红袍的内门弟子，个个神情肃穆，眼神锐利，周身散发着比外门弟子强横数倍的气息。大殿正前方的高台上，并排摆放着十一张由整块黑曜石雕琢而成的威严宝座，造型狰狞，宛如一张张择人而噬的巨口。此刻，其中八张宝座上，端坐着八位气息沉凝如渊的老者。他们面色红润，须发皆白或灰，眼神开阖间精光四射，周身隐隐有强大的能量波动流转，显然实力远超下方弟子，但具体的修为境界，却难以通过蜂鸟的感知清晰判断。
“真麻烦！”刘胜男在识海中暗骂一句。她的天赋神通“邪瞳”无法通过蜂鸟傀儡间接施展，导致无法看穿这些老家伙的真实底细。
无奈之下，她只能屏息凝神，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蜂鸟那极其敏锐的听觉元件上，仔细探听起殿内的每一句对话。
此时，只见坐在主座旁边第二位宝座上的一位鹰钩鼻老者沉声开口，声音洪亮如同铜钟，在大殿中回荡起来：“好了，下一个。”
随即，只见下方，一名身材瘦削、眼神闪烁的弟子战战兢兢地向前一步，拱手行礼，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启……启禀大长老，弟子……弟子管理的城西赌坊，这个月……一共盈利五百二十两白银。”
高台上，那鹰钩鼻大长老脸色骤然一沉，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怒意，枯瘦如鹰爪的手掌猛地一拍宝座扶手，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哼！废物！上月尚有六百两盈利，这个月竟如此不堪！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下去后，自己滚去执法堂领二十棍！若下月再无起色，提头来见！”
“是……是！弟子领罚！谢大长老不杀之恩！”那瘦削弟子吓得浑身一抖，脸色惨白如纸，险些瘫软在地，连忙踉跄着躬身退回了队列中，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大长老冰冷的目光如同刮骨钢刀，扫过下方噤若寒蝉的众人：“下一个！”
又一名身材微胖、面带油滑之色的弟子上前一步，声音带着几分谄媚与自得：“启禀大长老！弟子管理的‘醉仙楼’，这个月生意兴隆，宾客盈门，共盈利一千两白银！”说完，他微微抬头，脸上难掩得意之色。
大长老闻言，脸上冰霜瞬间融化，露出一丝难得的、却更显森然的笑容：“嗯，不错！干得好！这才像话！下去后，去账房领十两银子赏钱！”
“谢大长老厚赏！”微胖弟子连忙躬身道谢，低头退回原位。然而，在蜂鸟居高临下的精准视角里，刘胜男清晰地看到，这弟子在转身的刹那，嘴角极其隐蔽地撇了撇，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浓得化不开的鄙夷，嘴唇无声地蠕动了几下，看那口型，显然对那区区十两赏钱极为不屑。
“真抠门……”刘胜男在识海中忍不住再次吐槽，对这火刹宗的做派更为不齿。
大长老继续点名，声音不带丝毫感情：“下一个！”
这次上前的是一名面色阴鸷、眼神狠戾的弟子，他声音低沉地汇报，如同毒蛇吐信：“启禀大长老，这个月，‘货’源那边送来符合要求的‘童材’共计三十五人。除去支付给‘炸天帮’的酬金，净得利润二百七十五两白银。”
大长老刚刚缓和的脸瞬间又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怒道：“哼！炸天帮那群废物！办事越来越不力！最近几个月送来的‘货’数量为何锐减？！是当我们火刹宗的刀不够快了吗？！”
那阴鸷弟子身体微微一颤，连忙解释，声音带着一丝惶恐：“回大长老，据闻……炸天帮在外的两个重要据点，前些时日不知被何方神圣连根拔起，还……还折损了两位红尘境小成的香主……因此，‘货’源暂时……暂时受到了些影响。”
大长老眉头紧锁，沉默片刻，方才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如同驱赶苍蝇：“罢了！此事暂且记下。没你的事了，滚下去吧！”
阴鸷弟子如蒙大赦，连声称谢，抹着额头上不断渗出的冷汗，小心翼翼地退回了队列。
然而，此时此刻，远在数里之外山峰上的刘胜男，脸色早已铁青一片！她紧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紧握的双拳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声响，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刺痛却远不及心中怒火的万分之一！一股滔天的杀意混合着无法言喻的愤怒，在她胸中如同火山般汹涌咆哮！
“炸天帮……火刹宗！原来如此！原来你们才是一丘之貉，是真正的幕后黑手！那些可怜的孩子……这场肮脏的交易竟然还没结束？被你们像牲畜一样挑选、转手，卖给了不知名的下家？！那下家又连着谁？炼制人丹？修炼邪功？当初的小柳枝……是不是就是这样，像一件货物，被你们，被这该死的链条，一步步转卖到了昆仑大陆那个永无天日的魔窟？！”
想到柳枝曾经可能遭受的非人折磨，联想到那些被冠以“童材”之名、命运悲惨的孩子们，刘胜男心中最后一丝因为未知而产生的犹豫也彻底烟消云散。她眼中寒光凛冽，如同万载玄冰：这样的火刹宗，从根子上已经烂透了，没有任何存在的必要！待柳枝他们布阵完毕，便是这人间魔窟彻底覆灭之时！
她强压下立刻动手、将眼前一切碾碎的冲动，思绪强行回转。愤怒归愤怒，首要的任务目标——营救青衣宗少宗主李峰及其被俘的弟子，他们的确切下落，尚未探明。难道他们并非被囚禁在此地？
视线再次聚焦于蜂鸟传回的画面。
只见火刹宗主殿内，又陆续有几名弟子上前，汇报了一些诸如矿山产出、商铺经营等寻常产业的收入情况。大长老听着那些还算令人满意的数字，脸上终于再次露出一丝看似愉悦，实则冷酷的笑容。
他捋了捋颌下灰白的胡须，看似随意地问道，声音却清晰地传遍大殿：“嗯，尚可。那么……青衣宗那边，最近可有什么动静？”
听到“青衣宗”三个字，刘胜男精神瞬间高度集中！营救李峰一行人是此番前来的关键任务，若他们不在此地，或是已然遇害，事情就远比想象中复杂。
只见一名负责情报往来、眼神精明的弟子上前一步，恭敬回禀：“启禀大长老，派去青衣宗送信交涉的弟子，已于昨日返回。”
大长老眼中精光一闪，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东西带回来了吗？”（显然是指勒索的财物）
弟子：“回大长老，对方迫于我方威势，已将那批赎金，如数奉上。”他顿了顿，补充道，“皆是品级不错的灵石与珍稀宝材。”
大长老满意地点点头，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戏谑的弧度：“很好！既然东西到手，那么……你说这人，我们放，还是不放呢？”
那弟子闻言一愣，似乎没反应过来这话中深意。
大长老见状，发出一阵低沉而阴冷的笑声，如同夜泉流淌，令人毛骨悚然：“呵呵呵……放人？我们火刹宗行事，何时有过放人的规矩？”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扫过下方所有弟子，声音带着刻骨的贪婪与毫不掩饰的狠毒，“这次抓到的，可是几条难得的大鱼！那李峰，身为青衣宗少宗主，身份尊贵，根基深厚，乃是大补的‘人丹’胚子！不好好榨干他们最后一丝价值，再……”说着，他抬起枯瘦的手掌，在脖颈处比划了一个凌厉无比的割喉动作，“……送他们魂飞魄散，岂不是暴殄天物？懂了吗？”
那弟子恍然大悟，脸上也露出了心领神会的残忍笑容，躬身道：“弟子明白！谨遵大长老之命！定让他们来得去不得！”随即恭敬退回原位。
峰顶之上，刘胜男猛地睁开双眼！两道冰冷刺骨的寒光如同实质般从她眸中迸射而出，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凌厉无匹，仿佛有无形的剑气环绕，使得周围的空气都骤然下降了几度，地面甚至凝结出一层薄薄的白霜！
关键信息，已然探听清楚！不仅确认了李峰等人被困于此，更窥见了这魔宗令人发指的邪恶本质！她意念一动，潜伏在石柱阴影处的蜂鸟立刻振翅，如同真正的幽灵，悄无声息地从原路飞出大殿，化作一道微不可察的流光，迅速向着山峰返回。
刘胜男盘膝坐回峰顶冰冷的岩石上，面色沉凝如万古不化的寒冰，识海中却已掀起滔天巨浪，开始飞速推演、布局接下来的雷霆行动。愤怒的火焰在她心中熊熊燃烧，焚尽一切污秽，但此刻，比愤怒更重要的，是极致冷静下的精密算计，是确保万无一失的致命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