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试探（1/2）

推开特事局勐巴拉纳西分部三楼会议室的门，一股浓郁的、混合了红烧牛肉面和酸菜牛肉面味道的空气便热情地扑了上来，其间还夹杂着薯片的油腻和碳酸饮料的甜腻。章临渊、邹倒斗、毛济三人毫无形象地瘫在椅子上，仿佛三滩软泥。面前的会议桌上，文件被推到了一边，取而代之的是堆成小山的零食包装袋和几个见底的可乐罐。

墙上那幅巨大的“勐巴拉纳西市灵异事件分布图”显得格外醒目，几个红色的图钉有些歪斜地扎在城西一片区域，那里被标记为“观道教”近期异常活跃的地带。图钉旁边，还贴着一张皱巴巴的便签纸，上面用龙飞凤舞的字迹写着：“谁再偷老子的老坛酸菜面，诅咒你晚上见真鬼！——毛济留”

“吱呀”一声，门被更大力地推开。抱着一厚摞刚打印出来、还带着余温的资料的金月站在门口，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冷冽的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会议室，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哟，三位领导，这是刚开完茶话会，还是准备进军零食零售业了？”

毛济抓起最后几片薯片，一股脑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辩解：“金月同志，你这就不懂了，这叫战前能量补充！大脑高速运转是需要糖分的！”

邹倒斗把翘在桌上的二郎腿换了个方向，嘴里叼着的棒棒糖棍儿上下晃动，懒洋洋地说：“就是，金月妹子，不是哥说你，你这数据分析的速度得提提啊。我奶奶用她那老算盘扒拉，估计都比你这高级电脑算得快。咱们这都快赶上现场直播了，你这数据还跟录播似的。”

金月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走到桌前，把手里的资料“啪”地一声重重放下，震得几个空可乐罐晃了晃。“行啊，数据来了！‘观道教’在过去三个月里，以城西为据点，像病毒一样扩张了七个老旧社区！受害者平均年龄68岁！知道他们用什么开路吗？鸡蛋！人手一盘鸡蛋！我说，下次咱们特事局申请经费，别整那些没用的了，直接改成采购鸡蛋预算，方便你们三位领导揣着鸡蛋打入敌人内部，说不定比你们这身本事还好使！”

她一边说，一边熟练地操作笔记本电脑，将屏幕投影到墙上。“喏，看看人家的‘先进手段’。”

投影画面上，赫然是“慢脚”直播平台的界面。直播间标题取得相当唬人——【观道教健康大讲堂——今夜子时，福寿双全！】。画面里，一个戴着造型拙劣、看起来像是淘宝9.9元包邮的青铜面具的主播，正用一种刻意营造出的沙哑嗓音，念叨着晦涩难懂的经文：“……心中有天尊，百病自然消……进来的家人们，点亮右上角的灯牌，加入粉丝团，即可免费领取本教特制的‘长生丹’电子护身符，保家宅平安，延年益寿……”

“这面具，啧，”邹倒斗精准点评，“塑料感都快溢出屏幕了。不过旁边那个当背景板的旧香炉倒像是个真家伙，看包浆，起码能换三斤……不，五斤鸡蛋！”

章临渊没有理会他们的插科打诨，目光锐利地盯着屏幕角落一闪而过的符咒图案，眉头微蹙：“这符纹……有点像是改良过的摄魂咒。需要活人的精气神，尤其是负面情绪作为引子才能生效。他们搞这种直播，可能不仅仅是为了骗钱，更是在大规模收集观看者的恐惧、焦虑和贪婪这些负面能量。”

毛济突然指着飞速滚动的弹幕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快看快看！这有个实在大爷，问‘主播，吃了你这长生丹，跳广场舞真能不抽筋吗？在线等，挺急的！’”

就在这时，直播画面极其轻微地扭曲了一下，若非专业人士极难察觉。那面具主播隐藏在面具后的瞳孔位置，似乎有微弱的红光一闪而逝。

“这算不算非法集资外加传播迷信啊？”邹倒斗凑近屏幕，饶有兴致地问。

画面中，主播用那沙哑的声音结束了直播：“……感谢各位家人的聆听！明天，我们将在城西百福社区活动中心，举办一场线下的‘福寿法会’！完整参与活动的家人，不仅可以得到天尊赐福，还能再领取一份我们精心准备的……鸡蛋！家人们一定要来哦！福生无量天尊，今天就到这里，再见了，家人们！”

屏幕暗了下去。

第二天，城西，百福社区活动中心。

空气里弥漫着老年人聚集时特有的、混合了风油精和淡淡老人味的气息。邹倒斗、章临渊、毛济，还有负责技术支援并扮演普通居民的伊姐，四人混在一群大爷大妈中间。他们统一穿着廉价的、印着“夕阳红暴走团”字样的亮黄色polo衫，手里拿着花花绿绿的“长生丹”宣传单，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是渴望健康与实惠的普通市民。

小小的舞台上方，挂着一条鲜红得有些刺眼的横幅，上面写着触目惊心的白色大字：【观道教福寿法会——心诚者得永生！】。

“各位老哥哥！老姐姐！今天咱们不讲课，玩点新鲜的！”主持人是个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头发梳得油光水滑，穿着一套不太合身的廉价西装，胸前别着一个造型古怪的“观道教”徽章，脸上堆着热情得过分的笑容，“只要大家闭上眼睛，诚心诚意跟着我向无极天尊祈祷，就有机会……看见仙人显灵！”

话音刚落，全场灯光“啪”地一声熄灭，只有舞台中央一盏散发着幽幽绿光的灯笼亮着，将主持人的脸映照得阴森诡异。章临渊眯起眼睛，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到那主持人悄悄从袖口里摸出一个小巧的黑色瓷瓶，不动声色地拧开瓶盖。一股几乎肉眼难以察觉的淡黑色雾气，如同有生命般从瓶口袅袅溢出，悄无声息地向着台下的人群弥漫开来。

前排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奶奶突然激动地举起手：“大兄弟！我瞅见了！我瞅见观音菩萨了！哎呦，菩萨手里还拎着一篮子鸡蛋哩！”

主持人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勉强维持着笑容：“……这位阿姨，心诚则灵，不过……咱们观道教供奉的是无极天尊，不是观音菩萨。”

另一边，一位拄着拐杖的老大爷颤巍巍地站起来，一脸虔诚：“天尊……天尊刚跟我说话了！他说……他说明天隔壁街的万家福超市，鸡蛋打八折！”

混在人群里的邹倒斗使劲掐着自己大腿，才没笑出声。然而，下一秒，他后颈汗毛突然倒竖，一股冰冷的触感传来——那弥漫的黑雾，竟在他身后悄然凝聚成一只干枯、模糊的手掌形状，正试图扒开他的衣领！

“这位老弟，我看你……脸色不太对啊？”主持人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邹倒斗身后，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

邹倒斗心里“咯噔”一下，但脸上瞬间切换成戏精模式。他猛地一拍大腿，声音拔高，带着夸张的激动：“哎呦喂！大哥您可真是神了！我刚闭上眼睛，就看见一片金光！金光里站着一位白胡子老神仙，那模样，跟宣传单上的无极天尊一模一样！他老人家摸着我的头说，说我啥都好，就是阳气太旺，火气太盛，需要请几盒咱们教的‘长生丹’回去，调和阴阳，压一压这过盛的旺火！”

主持人原本带着审视和阴冷的眼神，瞬间被巨大的惊喜和贪婪取代，眼睛亮得吓人：“这位大哥！您这慧根，万里挑一啊！天尊显灵，这是您的造化！来来来，这边请，前排vip专座！”

他热情地揽着邹倒斗的肩膀，把他往前面引，但在肢体接触的瞬间，主持人手指微微用力，一丝极细微的、带着探查意味的阴寒气息试图渗入邹倒斗体内。然而，这股气息如同泥牛入海，瞬间被邹倒斗体内一股温润而坚韧的力量化于无形。主持人眼中再次闪过一丝惊疑，但被更大的利益冲动压了下去。

邹倒斗顺势坐下，却反手拉住主持人的胳膊，压低声音，一副精打细算的模样：“哎，老弟，我跟你说实话，我最近手头有点紧。你看，我这诚意是够的吧？天尊都亲自给我指示了！这‘长生丹’……能不能多给点优惠？买十盒送两盒行不？要不……多送我几盒鸡蛋也成啊！我家亲戚多，都等着吃呢！”他脸上堆起市侩的笑容，眼神里充满了对“小便宜”的渴望。

主持人被他这一连串讨价还价弄得有点懵，原本准备好的说辞全堵在了喉咙里。他接触过那么多信徒，要么是惶恐的，要么是狂热的，像这样“天尊显灵”后还一本正经跟他砍价要鸡蛋的，真是头一回见。他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话，只能干巴巴地挤出笑容：“呃……大哥，您这……诚意，天尊肯定感受到了。这样，鸡蛋……等活动结束，我私下再多给您两盒！丹药的价格，那是教主定的，真不能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