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最后一阵（2/2）
“呃啊啊啊——！！！系…统…严…重…损…坏…！” 伊万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混合着尖锐电子噪音和某种拟人化痛苦意味的咆哮，整个庞大的机械身躯都剧烈地、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内部系统尖锐的警报声响成了一锅粥，各种故障提示几乎挤爆了他的处理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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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刃喋血·死战不退
就在邹倒斗与毛子这两位奇人异士联手，以惊险万分、近乎搏命的方式与伊万·斯特拉格缠斗，并成功创造出宝贵战机的同时，章临渊和暗刃队长“磐石”也敏锐地抓住了这稍纵即逝的窗口期。
“暗刃！听我命令！突击组a队b队，交叉火力，正面牵制伊万，吸引其剩余火力！技术组，全力配合林九爷，压制尸潮，为爆破组创造通道！爆破组，带上所有当量的‘棺材本’，跟我来！目标，湖心娜迦雕像基座能量反应最强烈的几个节点！” 暗刃队长“磐石”的声音通过战术耳机传达到每一名队员耳中，冷静、清晰，不带一丝一毫的犹豫和感情色彩，仿佛一台精密的战争机器。但他那紧握着改装电磁步枪、因极度用力而指节发白、微微颤抖的手，却显露出他内心绝非表面这般平静，而是充满了对战友的担忧和必须完成任务的决绝。
“明白！暗刃，死战！” 耳机里传来队员们短促而坚定的回应。
没有任何犹豫，命令被以最高效率执行。三名手持重型破障锤和大口径霰弹枪的暗刃队员，代号“铁锤”、“山魈”、“堡垒”，同时发出怒吼，从掩体后咆哮着冲出。他们心知肚明，在伊万可能残存的武器系统和周围尸潮的交叉火力下，这种正面突击几乎与自杀无异。但他们依旧义无反顾，将强大的火力如同泼水般倾泻向伊万的主体和尸兵最密集的区域，用生命和钢铁的意志，为队长和章临渊创造那唯一的一线通道。
“砰砰砰！轰！哒哒哒！” 电磁步枪精准的点射声，霰弹枪近距离开火的轰鸣，以及肉体、金属被高速弹丸撕裂、破碎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奏响了死亡的交响曲。
队员“铁锤”冲在最前，他手中的重型破障锤刚刚砸碎一个尸兵的脑袋，侧面一道猩红的激光束便射来，瞬间洞穿了他肩部重型装甲的薄弱处，灼热的高温让他闷哼一声，动作一滞。紧接着，另一名尸兵的钛合金指爪便趁机狠狠撕开了他侧腹的防护，鲜血和破碎的内脏碎片瞬间涌出，染红了他身下的冰面。但他依旧凭借着顽强的意志，顶着盾牌向前猛冲了数米，用身体为身后的战友挡住了又一波激光齐射，直到被第三名尸兵扑上来，用利爪刺穿了脖颈才轰然倒下。在他意识彻底消散的前一刻，他用尽最后力气，拉响了身上携带的最后一颗高爆手雷的引信。
“兄弟……先走一步……！”
轰！剧烈的爆炸将他自己和两名扑上来的尸兵一同吞没，化作一团混合着血肉和金属碎片的烈焰。
“铁锤！！！” 队员“山魈”目眦欲裂，发出痛苦的咆哮，但他连为战友悲伤的一秒钟时间都没有，只能将无尽的怒火和悲痛转化为更狂暴的射击，电磁步枪的枪口因为持续射击而变得通红，弹壳如同雨点般落下。
林九爷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深切的悲痛和对这些年轻战士的敬意，随即化为更加坚定的、与邪魔斗争到底的决然。“湘西儿郎，随我起棺！镇魂诛邪！护我华夏！” 他手中那根浸染了无数秘制药液的赶尸鞭在空中炸响，声音凄厉如百鬼夜哭，鞭身上隐隐有黑色的符文流转。那十二具正在与尸潮血腥搏杀的铜尸，仿佛感受到了主人那与敌偕亡的意志，额头辰州朱砂符的红光暴涨到极致，如同十二颗小太阳！它们放弃了任何闪避和技巧，转而以最野蛮、最直接、最惨烈的姿态，如同十二头发狂的巨象，硬顶着尸兵密集的激光束和锋利的合金爪牙，发起了决死的、自杀式的冲锋！
铜尸与尸兵猛烈对撞，金属扭曲、骨骼碎裂、能量湮灭的声音如同爆豆般连绵不绝。激光眼射出的高能光束持续灼烧在铜尸身上，留下深深的焦黑沟壑，甚至将部分区域的铜甲融化成了滚烫的铜汁滴落，但铜尸毫无知觉，只是凭借被符咒激发的巨大力量和坚硬无比的身体，疯狂地撕扯、撞击、甚至用牙齿啃咬眼前的尸兵。一时间，竟真的将如同潮水般涌来的尸潮冲得七零八落，为暗刃爆破组打开了一条狭窄而血腥的通道！
“emp风暴！就是现在！覆盖伊万和尸潮最密集区域！给爆破组争取时间！” 暗刃队长“磐石”一边用精准的短点射为正在艰难前进的爆破组清除零星威胁，一边在通讯频道中声嘶力竭地大吼。
章临渊早已准备多时，他强忍着脑波干扰带来的强烈恶心和眩晕感，奋力将两枚特制的液氮手雷，划过两道抛物线，精准地投掷到了伊万脚下以及尸兵后续部队涌来的缺口处！
暗刃队长几乎在液氮手雷爆炸的白色冻气弥漫开的同时，狠狠地按下了手中emp武器的起爆器！
“嗡——！！！！！”
一股无形却狂暴无比、足以瞬间瘫痪一座小型城市电网的电磁脉冲风暴，以暗刃小队预先布置好的几个装置为中心，猛地向四周扩散开来，瞬间席卷了整个冰湖战场！
滋滋滋滋——！
如同连锁反应，尸兵眼中猩红的激光射线骤然集体熄灭，它们体内依赖电子系统控制的运动模块、传感器在强电磁干扰下大量短路、冒烟、失效，动作瞬间变得如同牵线木偶断了线般混乱、滑稽，甚至互相碰撞、倒地。整个尸兵军团的威胁度直线下降！而伊万·斯特拉格那庞大的身躯也如同触电般剧烈地抽搐起来，电子眼疯狂闪烁，各种系统警报乱成一团，那被金光锁链死死束缚的加特林彻底熄火，连带着他本体的动作也出现了明显的迟滞和僵硬。
“就是现在！林九爷！缚住他！” 章临渊强忍着大脑如同被千万根针持续穿刺的剧痛，嘶声喊道，声音已经沙哑不堪。
林九爷须发皆张，原本有些佝偻的身躯挺得笔直，他将毕生修炼的元功灌注于赶尸鞭中。那根黑色的长鞭如同拥有了生命的黑色巨蟒，鞭身上浮现出无数细密的银色符文，趁伊万系统紊乱、动作僵直的瞬间，猛地缠绕上了他那条被毛子破坏了液压管、此刻正不断渗出蓝色液体的机械右腿！林九爷双脚如同生根般死死钉在冰面上，枯瘦的双臂肌肉贲张，额头青筋暴起，口中念动湘西秘传的镇魂锁尸咒：“赫赫阴阳，听我号令！湘西秘传——镇魂缚灵！给老子……绞！”
赶尸鞭上蕴含的镇魂之力与伊万机械体内残存的能量场激烈对抗，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摩擦声和能量对冲的爆鸣，进一步限制了这头钢铁巨兽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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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科技诛邪·相位同步
“技术组！快！报告娜迦雕像核心能量读数变化！” 暗刃队长“磐石”一边迅速更换着打空的弹匣，一边在因emp冲击而充满杂音、刚刚恢复部分功能的通讯频道中急声询问。他的目光紧紧盯着湖心那尊即使在被围攻下，依旧散发着不祥波动、蛇瞳血光闪烁的娜迦雕像。
“队长！雕像能量核心波动极其剧烈！脑波干扰源正在试图绕过emp影响，进行重组！能量读数在异常攀升！必须尽快摧毁其所有九个头颅的能量节点，否则一旦让它完成重组，干扰强度和尸兵的控制力可能会恢复到之前水平，甚至更强！” 技术组队员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焦急和一丝恐惧，他面前的便携式能量探测仪屏幕上，代表娜迦雕像能量的曲线正在如同垂死挣扎的巨蛇般疯狂扭动、上扬。
章临渊那屏幕碎裂、不断闪烁的战术平板在emp风暴过后艰难地重启，他顾不得擦拭嘴角因精神过度负荷而溢出的鲜血，双手如同幻影般在虚拟键盘上快速操作着，将刚刚捕捉到的能量波动数据和自己的分析模型，通过残存的数据链，强行同步到暗刃小队携带的便携式全息投影系统中。“队长！模型已同步！需要你们立刻进行相位同步定位，锁定九个能量节点的精确空间坐标和能量频率，为最终的定向能量冲击提供引导！误差必须控制在0.1米以内！”
“收到！暗刃小队，全息投影阵列，立刻展开！不惜一切代价，确保相位同步完成！” 暗刃队长“磐石”毫不犹豫，斩钉截铁地下令。
幸存的三名暗刃队员（包括队长自己）迅速脱离与残余尸兵的接触，以最快的速度冲向预先计算好的三个战略点位。他们从战术背包中取出仅有饭盒大小的、却极其精密的全息投影仪，迅速架设、启动。三道粗大的、不断变换着复杂几何图案的三角形光柱瞬间从三个点位升起，在弥漫的冰雾和硝烟中交织、融合，形成一个巨大无比、将整个娜迦雕像笼罩在内的、不断旋转变形的全息能量光网。光网上，九个异常明亮的光点正在逐渐清晰，对应着娜迦九颗头颅的能量核心。
然而，这个过程极其危险！维持投影仪稳定运行的队员几乎无法进行大幅度的移动和有效的反击，成了战场上最显眼的活靶子。那些未被emp完全瘫痪、仍依靠部分生物本能或备用机械系统行动的尸兵，以及一些从冰层更深处爬出的、形态更加怪异、似乎对emp抗性更高的怪物，立刻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疯狂地朝着这三个点位涌来！
“保护投影阵列！死也要守住！” 一名代号“钉子”的暗刃队员怒吼着，放弃了任何机动，如同真正的钉子般钉在操控投影仪的战友“影子”身前。他手中的电磁步枪喷吐出致命的火舌，精准地将两个扑来的尸兵爆头，却被第三个从侧面阴影中窜出的、形似巨型蜘蛛的机械改造体，用它那锋锐如镰刀般的骨刃，猛地刺穿了他肋部的装甲缝隙！
“呃！” “钉子”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感觉冰冷的金属刺入了自己的内脏。但他没有倒下，反而赤红着眼睛，反手拔出腰间的军用匕首，一刀狠狠地削掉了那蜘蛛怪物探过来的半个脑袋，绿色的粘液喷溅了他一身。他自己却踉跄着跪倒在地，鲜血如同小溪般从伤口涌出，迅速在身下的冰面上蔓延开来，但他依旧死死握着枪，用颤抖的手臂支撑着身体，对着继续涌来的敌人进行着压制射击，直到因失血过多而意识模糊，最终趴倒在冰面上，手指还扣在扳机上。
“钉子！！！” 负责操控投影仪的队员“影子”，从面罩下发出压抑着巨大悲痛的嘶吼，眼角几乎要崩裂出血来。但他甚至连回头看一眼战友遗容的时间都没有，双手却稳定得如同机械，以惊人的速度在全息控制界面上快速点击、调整着参数，声音因巨大的悲痛和压力而颤抖，却依旧清晰：“相位同步……70%……能量波动干扰强烈……80%……坚持住！为了钉子！为了所有人！”
林九爷残存的六具铜尸，在他的拼命催动下，放弃了大部分防御，如同自杀炸弹般冲入尸群，用自爆般的攻击方式，疯狂地清剿着靠近投影阵列的敌人，每一具铜尸的倒下，都伴随着林九爷身体的一阵剧烈摇晃和嘴角溢出的鲜血，这些铜尸与他心神相连，每损失一具，都相当于在他心头上剜下一块肉。
邹倒斗和毛子也意识到了情况的危急，勉强压下身体的伤势和反噬，加入了保护投影阵列的战斗。邹倒斗脸色惨白如纸，道袍破烂不堪，只能依靠最简单的金光咒护体和基础的步法闪避，偶尔甩出一两张低阶的火焰符或障目符，干扰尸兵的视线。毛子则情况更糟，强行请虎仙带来的反噬开始显现，他嘴角不断溢出鲜血，虎仙的虚影在他身后已经淡薄到几乎看不见，动作也远不如之前迅猛，只能依靠萨满鼓和铜铃的声音，以及精妙的刀法进行周旋，每一次挥刀都牵动着体内的伤势。
伊万·斯特拉格在emp风暴和林九爷赶尸鞭的束缚下剧烈挣扎，他那只完好的机械臂疯狂地撕扯着缠绕在腿上的鞭子，与金光锁链和镇魂之力对抗，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和能量爆鸣声，眼看就要挣脱束缚！
“95%……能量节点锁定！98%……频率匹配！100%！相位同步完成！引导信号已发出！” 技术组队员“影子”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充满了完成使命的激动和如释重负。
章临渊视网膜投影上的最终打击倒计时，终于归零！他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而决绝的光芒，用尽胸腔中最后一丝气力，声音透过扩音器，如同最终审判的号角，传遍了死寂的冰湖战场：“所有幸存单位！立即撤离雕像核心区！终极诛邪程序启动！引爆序列——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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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头俱碎·惨胜悲歌
“轰！轰！轰！轰！轰……！”
并非传统炸药连续的轰鸣，而是九声几乎重叠在一起的、沉闷而恐怖的、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爆响！这爆响源自娜迦雕像内部，是暗刃小队相位同步引导的定向高能粒子流，与雕像九个头颅内那邪异能量核心被强行引爆后，产生的剧烈能量湮灭现象！
那九颗狰狞庞大、象征着不祥与死亡的蛇头，如同九颗被内部膨胀的力量撑爆的西瓜般，接连不断地、从内部向外猛然炸裂！坚硬的、泛着金属冷光的骨骼和不知名的岩石材质，如同暴雨般混合着粘稠的黑色黏液，向四周疯狂溅射！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每一颗头颅炸裂的瞬间，那血红色的巨大眼珠中，竟然迸发出了用不同古老或现代语言（古拉丁语的诅咒、希伯来语的哀嚎、阿拉伯语的复仇呐喊、俄语的疯狂咆哮……）发出的、充满了极致痛苦、怨毒与不甘的惨叫声！这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所有人的灵魂层面，仿佛有无数被禁锢、被折磨了千百年的灵魂，在此刻随着能量核心的毁灭而得到了最后的、凄厉的释放，又或是随之彻底湮灭！
“核…心…链…接…断…开……系……统……遭……受……不……可……逆……根……本……性……损……伤……重……启……程……序……失……败…………” 伊万·斯特拉格的机械义眼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般频闪了几下，发出了最后一段断断续续、充满杂音的电子音。他那仅存的、还能部分活动的左臂，艰难地、颤抖地抬起，似乎想要摸向胸口某个隐藏的、最终的自毁装置按钮。
然而，一具仅存的、小半个身子都被激光熔毁、露出内部暗沉铜色骨架的铜尸，如同回光返照般，发出了最后的咆哮，猛地扑了上来，用它那残缺但依旧锋利的青铜獠牙，狠狠地、决绝地咬穿了他左臂手腕处的传动电路和能量管线！
咔嚓！滋——！
最后的企图，化为徒劳。
“毛子！送你个地道的、绝对零度版的俄式桑拿！永别了，钢铁同志！”
章临渊不知何时，利用钩锁和冰面滑行，悄无声息地靠近了被暂时控制、系统濒临崩溃的伊万。他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到极致、却又冰冷如铁的笑意，手中握着一块从自己几乎完全报废的战术平板能源核心中，临时拆解改装过来的、极度不稳定的微型核聚变电池，电池正散发着危险的幽蓝色光芒。他用尽最后力气，将这枚代表着最终终结的能量源，顺着伊万胸前那个被导弹炸出的焦黑破口，狠狠地、彻底地塞进了他的胸腔内部，直达动力核心区域！
“嗡……”
一股极致深寒的、仿佛能冻结时间的幽蓝色光芒，猛地从伊万的胸腔缝隙、关节接缝、甚至电子眼的观察孔中透射出来！瞬间席卷了他全身！绝对零度的恐怖低温与他机械体内仍在高速运转、散发着高温的聚变动力炉和能量线路形成了最剧烈的冲突，发出连绵不绝、令人头皮发麻的“咔咔咔”冻结脆响！伊万那庞大的身躯覆盖的一层厚厚厚重的装甲、外露的液压管、闪烁着最后火花的电子眼，乃至那狰狞的机械脊椎棘刺，全部被一层厚厚的、晶莹剔透的幽蓝色冰晶覆盖，化作一尊散发着森然寒气的死亡雕塑。他脸上那凝固的机械义眼，似乎还残留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数据流中断前的惊愕。
仿佛多米诺骨牌被推倒，随着控制核心伊万的彻底沉寂，以及娜迦雕像能量源的毁灭，冰湖上残余的、数以千计的尸兵，如同瞬间被切断了所有能源信号和灵性连接，动作猛地一僵，齐刷刷地，以一个极其怪异的、如同提线木偶断线前的鞠躬姿势，定格在了原地。眼中猩红的光芒彻底熄灭，体内残存的机械运作声戛然而止，变成了一具具真正的、冰冷的、混杂着血肉与金属的残骸，如同被遗弃的、报废的玩具，杂乱无章地散落在支离破碎、布满坑洞的冰面上。
战场上，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嘶吼声、金属碰撞声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真空的死寂。只有凛冽的寒风穿过破碎冰棱的呜咽，以及远处冰层因结构受损而偶尔传来的、细微却惊心动魄的开裂声，提醒着人们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何等惨烈的恶战。
“噗通！”
邹倒斗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重重地单膝跪倒在地，手中的雷纹洛阳铲“哐当”一声掉在冰面上。他用手臂勉强支撑着身体，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五脏六腑的剧痛，带出带着明显血沫子的白气。他脸色苍白如纸，眼神涣散，体内苦修多年的先天一炁几乎消耗殆尽，心神更是如同被掏空了一般，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疲惫和空虚。施展天师伏魔图的反噬开始显现，他感觉自己的经脉如同被烈火灼烧过，又像是被无数细针穿刺，剧痛难当。
另一边，毛子直接四仰八叉地瘫倒在冰冷的湖面上，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弹。那枚出马仙铜铃从他无力的手中滚落，在冰面上发出几声清脆的叮当声后，静止不动。他颤抖着从反穿的貂皮袄里摸出一个被压扁的烟盒，抽出一根湿漉漉的卷烟，试了几次，都因为手指的剧烈颤抖而没能点燃。他颓然放弃，将卷烟扔在一边，仰望着地宫穹顶那些垂落的、依旧散发着微弱磷光的钟乳石，眼神空洞。强行请动灰仙和虎仙，尤其是最后虎仙探爪那一下，对他肉身的负担超乎想象。
林九爷踉跄着，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到那具最终咬穿伊万手腕电路、如今已彻底失去灵光、如同破铜烂铁般的铜尸旁。他伸出那双干枯如老树皮、布满皱纹和老茧的手，颤抖着，轻轻抚摸着铜尸那冰冷、破损、甚至被部分熔化的头颅。浑浊的老泪再也无法抑制，顺着他深刻的皱纹蜿蜒而下，滴落在冰冷的、沾满污秽的冰面上。十二具铜尸啊！这是湘西赶尸一脉，他林家世代传承、呕心沥血、温养祭炼了不知多少年月，才积累下的全部底蕴！是他在这个光怪陆离的时代里，安身立命、对抗邪祟的最大依仗。此一战，为了拖住尸潮、为了创造战机、为了这惨烈的胜利，尽数毁于此地！这种损失，不仅仅是战力上的，更是传承上的断档，是足以让他这一脉从此一蹶不振的打击。他的心，如同被这些铜尸的碎片刺穿，痛得无法呼吸。
暗刃队长“磐石”缓缓摘下了自己那布满划痕、甚至有一道深深裂口的战术头盔，露出一张出乎意料年轻、却早已被风霜和战火刻满了沧桑与坚毅的脸庞。他看上去不过二十七八岁，但那双眼睛，却仿佛看透了太多的生死与别离。他沉默地环顾四周，目光从一具具倒下的战友身体上扫过——那些曾经鲜活、并肩作战的兄弟，如今已变成了冰面上凝固的、沉默的雕塑。原本满编十二人，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暗刃小队，此刻还能勉强站立的，包括他自己在内，只剩下四人，而且个个身上带伤，血迹斑斑。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不远处“钉子”那趴伏在冰面上、依旧保持着射击姿态的遗体上，紧紧闭上了眼睛，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再睁开时，那双眼中只剩下如同北极冰原般的死寂与一种背负了所有牺牲的、沉重到极点的坚定。他默默地走到每一位牺牲的队员身边，动作轻柔而郑重地，从他们冰冷的脖颈上，取下了那枚象征着身份和生命的金属狗牌，小心翼翼地擦去上面的血污和冰碴，然后紧紧攥在手心，那冰冷的触感仿佛一直冻到了他的心里。
章临渊站在伊万那尊巨大的冰雕前，幽蓝色的光芒映照在他疲惫不堪的脸上。他们赢了，但是……看着眼前这如同修罗场般的景象，感受着空气中弥漫的浓重血腥、焦糊、以及神经尘埃带来的冰冷死寂感，听着身后同伴们压抑的喘息和呜咽，他清楚地知道，这胜利的滋味，是何等的苦涩、何等的冰冷，代价是何等的惨重。
邹倒斗挣扎着，用洛阳铲支撑着，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看向那幽蓝冰雕，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妈的……总算……把这铁王八给……冻上了……” 他的声音沙哑微弱，几乎难以听清。
毛子勉强翻了个身，侧躺着，看着自己那无法点燃的烟卷，苦笑了一下，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嘟囔道：“亏了……亏大发了……劳力士……也没瞅见真家伙……还差点把命……搭进去……”
林九爷依旧佝偻着背，站在铜尸残骸旁，仿佛一瞬间又老了十岁，只是无声地流着泪，抚摸着那冰冷的铜铁，仿佛在告别老友。
暗刃队长“磐石”将收集到的所有身份牌小心翼翼地放入一个专用的密封袋，贴身收好。他挺直了脊梁，尽管那脊梁上仿佛压着千钧重担。他看向章临渊，声音低沉而沙哑：“章局……任务……算是完成了吧？”
章临渊沉默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