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风吼地狱(上)(1/2)
地宫东北角,情形诡谲得让人直嘬牙花子。那风,邪性!绝非寻常阴风,倒像是从哪个百年老酱菜厂发了霉的犄角旮旯里刮出来的,裹挟着一股子浓郁呛鼻、酸中带咸还带着点沤烂味儿的大酱气息,呼呼作响,吹得人脑瓜子嗡嗡的,眼皮都掀不开。青铜门上凝结的冰溜子,被这邪风硬生生吹得扭曲盘旋,拧成了麻花,乍一看,真跟过年集市上红艳艳的冰糖葫芦串似的,就是颜色不对,透着一股子死气沉沉的青黑。邹倒斗精心捯饬、赖以维持“倒斗界颜值担当”形象的韩式空气刘海假发片,一个没绷住,“啪唧”一声,直接糊在了旁边湿漉漉、长着苔藓的岩壁上,贴得那叫一个结实,露出底下锃光瓦亮、能反射鬼火的地中海轮廓。
“我滴个亲娘嘞!这瘪犊子风邪性得很!老子的偶像包袱啊!全吹没了!这比俺村头那台用了二十年的鼓风机还带劲!” 邹倒斗哭丧着脸,手忙脚乱地想拯救他那如同风中残烛的假发片,却是徒劳,反而扯掉了几根顽强的原生发,疼得他直抽冷气。
毛子把身上那件油光水滑、据说能辟邪的貂皮大衣“唰啦”一脱,露出里面穿着的红色跨栏背心,肌肉虬结的胳膊上纹着看不懂的野兽图腾。他把貂皮反着往身上一披,粗犷的针脚露在外面,配合他满脸的横肉和络腮胡,不像袈裟,倒更像准备上山打虎的莽汉。他骂骂咧咧地从腰后摸出个扁扁的、印着“人民公社好”字样的老旧钢壶,里面装着六十八度的闷倒驴二锅头:“憋整那些没用的景儿!扯啥几把阴风,老子看就是南越那帮不开眼的阮文雄,搁这儿整工业鼓风机吹邪风呢!想给咱来个下马威?姥姥!” 说着,他拧开壶盖,不是往自己嘴里灌——那太浪费,而是手腕一倾,“滋啦”一声,清冽刺鼻的酒液精准地浇在手中那面据说是祖传的、包浆厚重的青铜罗盘上。说也奇怪,酒液触及罗盘,非但没损坏,反而像是激活了什么,那原本如同无头苍蝇般胡乱颤抖的指针猛地一定,随即像通了高压电的舞王,疯狂地旋转跳跃,划拉出的轨迹,竟隐隐带着点当下最火、最魔性的“科目三”节奏,死死指向了风源最猛烈、最核心的黑暗深处。
顺着罗盘那风骚的指引,毛子和苏青鸾顶着能把人吹跑的邪风,眯着眼,弓着腰,艰难前行。眼前豁然开朗,却让人心底更沉。只见地宫这片巨大的穹窿之下,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竟摆放着足足八百台造型奇特的鼓风机!这些鼓风机并非现代工业流水线的产物,而是用一种暗沉沉的、非金非木的材料,铸造成迦楼罗神鸟的狰狞形态,金翅鸟头怒目圆睁,鸟喙大张,仿佛在无声咆哮,双翅展开,翅翼并非羽毛,而是无数高速旋转、闪烁着幽光的金属叶片,“嗡嗡—呜呜—”的轰鸣声汇聚在一起,如同千万只迦楼罗在齐声哀嚎,刮出的邪风不仅卷起漫天如同雪片般飞舞的纸钱,更带着一股子侵蚀筋骨、污秽神魂的阴寒之力,寻常修行者怕是撑不了一时三刻就要魂魄离体,变成人干。
“操!真让老子说着了!南越猴子就喜欢搞这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摆这老些破铜烂铁,当这是五金批发市场啊?” 毛子啐了一口浓痰,那痰落地瞬间就被风吹走,连痕迹都没留下。他眼神凝重起来,这风,不对头,不仅猛,更带着一股子粘稠的、如同沼泽淤泥般的邪气,专门污染法力,瓦解意志。
“妈的!” 毛子把心一横,将反穿的貂皮往腰间狠狠一勒,露出布满复杂青色纹身、如同老树盘根般的上身。他一把抄起随身携带的那面萨满神鼓。这鼓看着就年头不短,鼓面蒙着不知名的老旧兽皮,颜色暗沉,鼓框是用深山老林里采来的雷击木制成,刻满了繁复的飞禽走兽、日月星辰图案,边缘缀着九个小巧的、刻着符咒的铁环。他右手持着一根颜色发暗的骨制鼓鞭,左手扶住鼓身,深吸一口气,那气息悠长得如同老牛反刍,随即,猛地敲击起来!
“咚!咚咚锵!咚!咚咚锵!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
鼓点一开始还有些试探性的杂乱,但很快便找到了那股子熟悉的、刻入灵魂的节奏,赫然是那首响彻大江南北、称霸广场舞界的《最炫民族风》!但这鼓声绝非普通的音乐,每一个鼓点都仿佛敲击在虚空与现实的壁垒上,蕴含着古老萨满沟通天地、召唤祖灵、号令百仙的神秘力量,沉重而富有穿透力。
“日落西山黑了天诶!家家户户把门关!”
毛子扯开他那破锣似的、带着浓郁苞米碴子味的粗犷嗓子,不是唱,而是吼,带着一种原始的、不容置疑的、野性的力量,在这鬼哭狼嚎的风声中硬生生撕开一道口子:
“十家都有九家锁,就有一家门没关!”
“烧香打鼓请神仙呐——老仙家,脚踩祥云,来着唠!骑着你们的心爱座驾,走着!”
随着他最后一声鼓点与嘶吼如同炸雷般达到高潮,他面前的虚空,仿佛一块被无形大手强行撕裂的、五彩斑斓的旧棉布,“嗤啦”一声,裂开了一道流光溢彩、光怪陆离的缝隙!一股浓郁的生活气息——混合着旱烟叶子、老白干、柴火灶炕、以及炖酸菜猪肉粉条子的味道——从裂缝中扑面而来,竟然瞬间冲淡了不少那邪风带来的恶心大酱味儿和灵魂层面的压抑感。
紧接着,一支画风极其亲民、甚至有些土掉渣却又自带强大气场的“队伍”,从那裂缝里热热闹闹、吵吵巴火地涌了出来——正是名震关外、亦正亦谐、深受群众爱戴的东北五仙豪华套餐!
胡三太爷,这位狐仙之首,竟是个穿着洗得发白的藏蓝色中山装、戴着老花镜、梳着一丝不苟大背头的小老头模样,脸上总是带着点似笑非笑的狡黠。他胯下骑着的,赫然是一辆亮黄色的共享电驴,车把上还挂着一个“文明驾驶,安全第一”的塑料牌,车筐里放着个印着“供销社”字样的旧布袋。电驴后座上,坐着一位穿着红底绿花、棉絮略显臃肿的大棉袄,头发在脑后挽成一个紧实发髻,眼皮似睁非睁、手里还拿着根纳了一半的千层底布鞋的小老太太,正是胡三太奶,她嘴里似乎还嘟囔着:“慢点骑,死老头子,颠散架了……”
常八爷,这位蛇仙(常仙),身形细长柔韧,穿着紧绷绷的黑色练功服,外面却套着件花花绿绿、印着椰树沙滩图案的廉价沙滩衬衫,嘴里歪叼着根牙签,眼神阴冷中带着点社会气。最显眼的是他那条粗壮有力、覆盖着暗色鳞片的尾巴,此刻正灵巧地卷着一挺闪烁着金属寒光的六管加特林!不过仔细看,那枪口喷出的不是子弹,而是密密麻麻、点燃了引信的二踢脚,炸开时“嘭—啪”作响,还带着一股子香灰和硫磺混合的味儿,“突突突”地朝着迦楼罗鼓风机阵胡乱轰去,虽然准头感人,炸得碎石乱飞,但声势绝对唬人。
白小翠,这位刺猬仙(白仙),是个穿着洗得发白的护士服、戴着有点歪的护士帽、模样清秀文静的小姑娘,身后却背着一个几乎跟她单薄身子一样高的、黄澄澄的针灸铜人,铜人身上密密麻麻标注着穴位,闪着淡淡的金属光泽。她手里捏着几根长短不一的银针,针尖上还挑着个小锦旗,上书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专治不服”。
灰老七:这位鼠仙(灰仙),是个精瘦矮小、戴着圆框小墨镜、穿着深灰色对襟小褂的男人,嘴角两撇小胡子一翘一翘,手里捧着一个不停发出“滴滴滴”、“微信到账xx元”提示音的智能pos机,嘴里念念有词,语速极快:“扫码结缘,功德无量!支持微信、支付宝、花呗、信用卡!现金也收,但得是新的!概不赊账!诚信经营!”
黄大喇叭:这位黄仙家的另类代表,是个穿着紧身黑色社会衫、勒蛋豆豆鞋、头发染着一缕骚包紫色的精神小伙,举着个带补光灯和麦克风的直播架,手机镜头对着混乱的战场,嘴里叭叭个不停,语速快得跟机关枪似的:“老铁们!家人们!关注走一波!小心心点起来!哎呦我滴妈!这里是‘黄大喇叭探秘地下世界’直播间!今天带大家看点刺激的!揍南越猴子!感谢‘东北狠人哥’送的穿云箭!太敞亮了!老板必定发大财!……对面那孙子你瞅啥?说你呢!戴斗笠那个!”
这阵容一出来,连对面鼓风机后隐藏的阮文雄都明显愣了一下,似乎有点无法理解这种“乡土魔幻现实主义”的战斗风格。
“哼!装神弄鬼,不知所谓!一群山野精怪,也敢阻我大道?” 一个尖锐、带着浓重南越口音、如同金属刮擦般刺耳的声音从鼓风机阵后方传来。只见一个皮肤黝黑、身材瘦小精悍、穿着南越传统奥黛改良的短衫短裤、头顶破旧斗笠、斗笠边缘还插着一根干枯驱邪香茅草的中年男人跳了出来,正是南越邪术师阮文雄。他手中握着一根扭曲如蛇、顶端镶嵌着一个缩小版、眼眶空洞的人类头骨法杖,杖身缠绕着暗红色的、仿佛干涸血迹的纹路。
他法杖一挥,口中急速念诵着拗口恶毒的咒语,那八百台迦楼罗鼓风机的轰鸣声陡然加剧,邪风瞬间凝聚质变,不再是杂乱无章的吹拂,而是化作无数道半透明的、边缘闪烁着幽蓝寒光的锋利风刃,带着凄厉刺耳的尖啸,如同铺天盖地的飞蝗,又如同倾盆而下的暴雨,向着五仙和毛子等人覆盖而来!
“哎妈呀!动真格的了!家人们保护我方输出!” 黄大喇叭怪叫一声,下意识地把直播架往身后藏了藏,但镜头还是顽强地对准前方。
常八爷的加特林二踢脚虽然炸得热闹,烟花四溅,但面对如此密集、迅捷的风刃,不少二踢脚刚出膛就在空中被精准地切爆,反而炸开的冲击波和碎片扰乱了己方本就勉强的阵型。
胡三太爷的共享电驴被几道凌厉的风刃刮过,车筐瞬间瘪了下去,车铃铛“叮当”一声被削飞,气得老爷子胡子都翘起来了,扶着老花镜直跺脚:“哎呦我的车!这月的骑行券白买了!”
白小翠试图用手中银针精准地扎向飞来的风刃,却只听“叮叮当当”一阵脆响,银针被磕飞,风刃只是略微偏转,吓得她小脸发白,连连后退。
灰老七的pos机被一道刁钻的风刃擦过,“咔嚓”一声,屏幕顿时裂了条狰狞的缝,把他心疼得直跳脚,声音都带上了哭腔:“赔钱!你这南越蛮子得赔钱!我这是最新款!分期还没还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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