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歼灭(2/2)
随即,那暗红核心的光芒,在紫黑色雷蛇的疯狂侵蚀下,猛地向内急剧坍缩!仿佛一个被戳破了最后支撑的气泡,又像是一颗超新星在死亡前最后的闪耀——它的光芒在坍缩到极致的瞬间,骤然亮到极致,甚至短暂地穿透了暗紫色雷云的遮蔽,在夜空中留下了一道转瞬即逝的、妖艳而凄厉的血色闪光!
然后,光芒迅速黯淡、熄灭。
“啵……”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水泡破裂般的轻响,在雷云的低沉嗡鸣中,几乎微不可闻。
但那点代表着飞天夜叉最后存在痕迹的暗红核心,连同它那早已碳化不堪的残躯,就在这一声轻响中,彻底地、干干净净地……化为了虚无!
没有灰烬,没有残渣,没有逸散的能量。
仿佛它从未存在过。
那笼罩一切的暗紫色雷云,在完成了最后的湮灭使命后,也开始缓缓消散。如同它出现时一样突兀,那浓郁的暗紫色迅速变淡、稀释,其中的紫黑色电蛇也逐一熄灭、消失。几个呼吸之后,雷云彻底散尽,只留下空气中淡淡的、带着些许臭氧与奇异焦糊味的余波,以及那片被肆虐得如同月球表面般、布满了焦黑深坑与琉璃化痕迹的、彻底死寂的焦土大地。
覆盖着整个废弃矿坑的“周天星斗炼魔大阵”,那由无数星光符箓交织而成的璀璨光幕,在核心目标湮灭的瞬间,仿佛也失去了继续维持的意义与能量支撑。光芒开始如同退潮般,迅速而有序地从边缘向中心收敛、减弱。天空中的北斗七星投影逐渐淡去,最终隐没在真正的星空之下。茅山都功印洒下的清光华盖缓缓停止旋转,光芒内敛,飞回凌虚子真人的袖中。阵法内残存的雷光、煞火、佛莲、咒音……所有的一切攻击性能量,都如同被抽走了源头,迅速平息、消散。
当最后一点阵法灵光彻底隐去,废弃矿坑重新暴露在自然的夜空之下时,这里已然面目全非。原本的丘陵、沟壑、残垣断壁,都被彻底夷平、重塑,大地一片焦黑,热气蒸腾,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硫磺、臭氧、金属熔融和某种难以形容的、属于“湮灭”后的空洞气息。
成功了。
彻彻底底,干干净净,从肉体到灵魂,从能量到存在烙印的……成功消灭。
劫后余波
“鹰巢”地下指挥大厅。
当主屏幕上,代表“a1”目标的能量信号彻底归零、消失,暗紫色雷云消散、露出下方死寂的焦土画面时,大厅内先是陷入了一片极致的、落针可闻的死寂。时间仿佛凝固了,所有人都保持着前一秒的姿势,瞪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仿佛在集体确认这难以置信的结果,又像是在消化那瞬间涌来的、过于复杂的情绪洪流。
紧接着,不知道是谁先发出了一声如释重负的、带着剧烈颤抖的哽咽,像是一根绷断了太久、终于松弛的琴弦。
“呜……”
这一声仿佛打破了某种无形的屏障。
劫后余生的、压抑了太久太久的欢呼声,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从各个角落爆发出来!那不是纯粹的喜悦,里面混杂了太多的东西——有胜利的激动,有压力释放后的虚脱,有目睹惨烈牺牲后的悲痛,有对同袍伤情的担忧,更有一种仿佛从地狱边缘爬回来的、近乎虚脱的庆幸。
有人猛地从座位上跳起,用力挥舞着拳头,嘶声呐喊;有人瘫软在椅子上,双手捂着脸,肩膀剧烈地抖动,发出压抑的哭声;有人红着眼睛,与身旁同样疲惫不堪的同事用力拥抱,互相拍打着后背;更多的人,则是脱力般地坐倒或靠在了控制台、墙壁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上混杂着泪水、汗水和一种茫然的表情。
林静直接趴在了她面前那片被汗水、鼻血和泪水弄得一片狼藉的操作台上,额头抵着冰凉的合金表面,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抽动。长时间极限透支的精神一旦放松,巨大的疲惫感和后怕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让她几乎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只有泪水无声地浸湿了衣袖。她成功了,她算出来了,但代价……太沉重了。
郑涛长长地、深深地、仿佛要将肺里所有浊气都吐出来一般,舒了一口气。这口气舒出来,他感觉支撑着自己的最后一丝力气也随之被抽走,全身的骨头都像是散了架。他缓缓地、几乎是瘫软地,顺着指挥台的边缘滑坐到了冰冷的地板上,背靠着坚固的合金结构,闭上了那双布满骇人血丝、干涩刺痛到极点的眼睛。耳朵里嗡嗡作响,脑海中却一片空白,只有心脏在胸腔里缓慢而沉重地跳动着,提醒他还活着。赢了,但赢得……如此艰难。
前线,矿坑边缘。
玄门高手与佛门大德们,在确认那毁灭性的邪恶气息彻底消失无踪后,大多立刻就地盘膝坐下,甚至顾不得身下是滚烫的焦土。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深入骨髓的疲惫,那是法力、真元、乃至心神过度透支后的虚脱。不少人面色苍白如纸,嘴角还残留着强行咽下的血痕,气息微弱而紊乱。更有几人,因为过度催动本命真元或施展禁术,已然伤及道基,未来修行之路恐将布满荆棘。
悲伤的气氛,在疲惫中无声地弥漫。没有人欢呼,甚至没有人说话。他们默默地调息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望向那名崂山年轻弟子无声湮灭的方向。那里,空无一物,只有被能量冲刷得更加平整的焦黑土地。凌虚子真人手持黯淡的玉拂尘,静静地站在那里,望着那个方向,久久默然无语。夜风吹动他染尘的道袍和银白的须发,这位当世顶尖的玄门领袖,背影显得有几分佝偻与萧索。有些牺牲,无法用胜利来弥补。
炮兵阵地,“铁砧”。
当确认打击完成、目标消失的消息传来,阵地上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最原始、最狂热的欢呼!
“赢了!我们赢了!”
“干掉了!那鬼东西被干掉了!”
“炮兵团!万岁!”
官兵们从各自的炮位、掩体、指挥车里蜂拥而出,许多人脸上、身上还沾满了硝烟和尘土,甚至混合着激动的泪水。他们用力地拥抱、跳跃、将头盔抛向空中,用力拍打着身边战友的肩膀和胸膛,声嘶力竭地呼喊着,用尽一切方式宣泄着大战胜利的狂喜与那持续了整夜、几乎要将人压垮的巨大压力释放后的虚脱感。一些老兵蹲在地上,狠狠地吸着烟,手却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更多的人,则是在欢呼过后,默默地开始检查装备,清点弹药,习惯性地为下一次任务做准备,只是眼神中多了几分如释重负的亮光。
接到目标消灭、威胁解除的确认信息后,剩余的队员们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稍微放松。但气氛依旧沉重,胜利的喜悦像是一层薄冰,无法完全覆盖下面那名为“沈景润重伤濒危”的刺骨寒流。赵贞靠在一棵烧焦的树下,面无表情地擦拭着手中的短剑,目光却有些空洞。于战锋、刘妮等人默默地收拾着装备,偶尔抬头望向分部方向,眼中充满了担忧。他们赢了这一仗,但自己的战友,还在另一条战线上与死神搏斗。
丹辰子在云阳子的搀扶下,服下了疗伤丹药,脸色稍微好转。他看着远方恢复平静、星光重现的夜空,长长地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低声道:“结束了。” 语气中没有太多喜悦,只有完成使命后的疲惫,以及对自己未能更早破敌、导致外围同袍伤亡的一丝自责。章璐、白冰等人也松了口气,开始检查自身状况和装备损耗,默默地为可能出现的善后工作做准备。
分部地下指挥所。
邹倒斗、毛子、沈茜几乎同时接到了两条至关重要的信息:一,飞天夜叉已被确认彻底消灭;二,沈景润已安全送达分部地下医疗中心,由白英奇主任亲自主持,正在动用一切手段进行抢救,目前生命体征极其微弱但暂时稳定。
悬了太久、几乎已经麻木的心,才像是被猛然注入了一丝活力,缓缓地、沉重地落回实处。但随之而来的,不是纯粹的喜悦,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巨大疲惫、悲伤、庆幸与后怕的复杂情绪。邹倒斗重重地坐回椅子,双手用力搓了搓脸,发出粗重的叹息。毛子揉了揉通红的眼睛,开始有条不紊地安排战后的各项事宜通知与报告起草。沈茜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然后走向通讯台,开始联系医疗中心,详细了解沈景润的情况,并安排心理疏导人员准备介入,抚慰所有参战人员可能出现的心理创伤。
旅部移动指挥车外。
李云龙与章临渊并肩走出,踏上了指挥车外的金属踏板。清凉的、带着焦土气息的夜风拂面而来,吹散了车内浑浊的空气。
李云龙默默地望着远处那片终于驱散了所有阴霾与能量乱流、重现清澈星光与深邃夜幕的矿区方向,久久不语。他从那件沾满了灰尘和汗渍的军装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包被压得有些变形的香烟,动作有些迟缓地抽出一根,叼在嘴上,又摸索出打火机,“啪”地一声点燃。橘红色的火苗在夜色中跳跃了一下,映亮了他棱角分明、写满了疲惫的脸。
他狠狠地、深深地吸了一口,直到烟头的火光变得炽亮,然后才缓缓地、长长地将白色的烟雾吐出。烟雾在夜风中迅速缭绕、变形、消散,如同那些逝去的生命与激烈的战斗痕迹,终将归于平静。
“他娘的……” 李云龙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带着一种大战过后深入骨髓的疲惫,“总算是……干掉了。” 他顿了顿,夹着烟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微微颤抖了一下,目光投向更远方分部所在的方向,补充道,语气中带着罕见的沉重与希冀,“希望沈景润那小子,还有那些受伤的弟兄……都能他娘的给老子挺过来。”
章临渊站在他身旁,同样默然。他清瘦的身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挺拔,却也透着一种掩饰不住的疲惫与风霜。他的目光缓缓扫过远方那片仿佛被天地伟力彻底重塑过的焦黑战场,那里埋葬着一名形神俱灭的玄门俊彦,浸染着无数战士的汗水与鲜血,也见证了一场超越时代的惨烈胜利。
良久,他才沉声开口,声音不大,却仿佛能穿透夜色,直达人心:
“代价……太沉重了。那名崂山道友,魂飞魄散,连轮回之机都已断绝。沈景润重伤垂危,生死未卜。其他受伤的同袍,亦不知几何。”他的语气带着深切的痛惜,但随即,又转为一种磐石般的坚定,“但,李旅长,我们终究是守住了。守住了这片土地不被邪魔荼毒,护住了身后万千百姓的安宁与睡梦。这,便是我们穿上这身衣服、踏上这条道路的意义所在。”
他微微侧头,看向李云龙那在烟头明灭光芒中显得格外刚毅又疲惫的侧脸,继续道: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活着的人,要带着逝者的遗憾、伤者的期盼、以及我们今日所见的牺牲与坚守,更好地、更坚定地走下去。这条路,从来不平坦,但正因为有鲜血浇灌,有生命守护,才更显其价值与光芒。”
李云龙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又深深吸了一口烟,然后将还剩大半截的烟蒂,用力摁灭在指挥车的金属护栏上,发出“滋”的一声轻响,留下一个焦黑的印记。
他抬起头,望向东方天际。那里,深紫色的夜幕边缘,已经悄然透出了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纯净的……鱼肚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