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智斗”(2/2)

“轰——!”

二百来号冤魂瞬间炸了锅!刚才那点虚假的秩序荡然无存。李承砚气得头顶冒烟(字面意思,一股青烟从他插着惊堂木的脑壳缝里飘了出来),稀薄的脑浆子甚至喷溅到了旁边的国旗杆上,在惨白的月光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凝固的果冻质感。王员外更是怒发冲冠(如果他有冠的话),嗷一嗓子,甩起那根拖在地上的、系着蝴蝶结的肠子,像套马索一样精准地勒住了离他最近的邹倒斗的脖子,肠子末端那个粉红色的蝴蝶结,不偏不倚,正好死死卡在了邹倒斗的下巴上。

“要了亲命了啊啊啊!”邹倒斗被那冰凉滑腻的肠子勒得直翻白眼,呼吸困难,手脚胡乱扑腾,脖子上挂着的塑料朝珠噼里啪啦崩得到处都是,像下了一场彩色的冰雹,“救…救命!早、早知道…就该买运费险了!”

章临渊见状,也顾不得许多,猛地从后腰抽出了他那把“桃木剑”。剑身粗糙,木纹清晰,但剑尖上明晃晃粘着的、写有“茅山镇派宝剑,支持七天无理由退货”的不干胶标签,在月光下格外显眼。他大喝一声,朝着王员外就刺了过去!

剑尖碰到王员外那乌青胳膊的瞬间,竟然真的发出了“滋啦”一声响,仿佛烧红的铁块碰到了冷水,冒起一股细小的、带着浓烈烤糊塑料味道的白烟。

“哎哟!”王员外吃痛,胳膊上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迹,猛地缩回了勒着邹倒斗的肠子。

“整他!还愣着干啥!”毛子一看真有效果(哪怕是心理作用),顿时来了精神,抡起香案上那个宿管大妈的多肉黑陶盆香炉,当成流星锤使,呼喝着砸向旁边一个试图扑上来的小鬼。那小鬼被砸得一个趔趄,毛子顺手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符”,啪一声贴在了对方脑门上。那小鬼动作一僵。毛子定睛一看,那哪是什么黄符,分明是张皱巴巴的美团优惠券,上面清晰地印着“满30减5”的字样。

国梓君也不甘示弱,举起他那方沉甸甸的“乾隆玉玺”——仔细看,其实是块用红色墨水写了“乾隆御笔”四个篆书的灰色板砖,边角还沾着点没清理干净的水泥——口中高呼“镇邪!”满场追着一个抱着头的丫鬟鬼魂跑。

章璐手忙脚乱地抽出别在屁股后头的“多尔衮腰刀”,发现刀身是塑料的,根本拔不出来,情急之下直接把连着刀鞘的腰刀当棍子使,又觉得不顺手,干脆抢过旁边召婷拿着准备壮胆的鸡毛掸子,当成打神鞭,嗷嗷叫着冲向鬼群,每抽一下,都有几根染色的鸡毛从掸子上脱落,在阴风中凄惨地飘飞。

召婷被抢了“武器”,慌乱之下想起包里还有一包朱砂粉,赶紧掏出来,闭着眼,像撒盐一样朝四周天女散花般撒去。结果一阵阴风吹来,不少朱砂粉被她自己吸进了鼻子,顿时呛得连打了三个巨大的喷嚏,鼻涕泡都吹了出来,在月光下闪着晶莹的光。

“你丫往哪儿跑!”章临渊看准时机,一个扫堂腿绊倒了正要扑向邹倒斗的王员外,手中那柄标签桃木剑毫不犹豫地直接插向了对方的咯吱窝——据说那里是僵尸的弱点之一。

“滋啦——!”又是一阵塑料烧焦的恶臭。

王员外被捅得浑身直抽搐,在地上扭动得像条离水的泥鳅,嘴里兀自嚎叫着:“冤、冤枉啊!大人!皇上!那您到底让我招什么啊?!您倒是问啊!”

另一边,邹倒斗刚喘过气,就被愤怒的李承砚一个饿虎扑食骑在了背上,张嘴就朝他后脖颈子咬去。邹倒斗吓得魂飞魄散,龙袍领口被扯开线,露出了里面那件鲜艳的海绵宝宝睡衣。情急之中,他手忙脚乱地在龙袍内兜里摸索,猛地掏出了个巴掌大的蓝牙音箱,用尽平生力气按下了最大音量播放键!

顿时,一阵混合着强烈电子节拍和唢呐高亢嗓门的音乐炸响全场——“南无阿弥哆婆夜…咚次哒次…哆他伽哆夜…唢呐冲天炮…” 竟是《大悲咒》的dj remix版!

这超度与蹦迪结合的魔音灌耳,效果出奇地“好”。原本张牙舞爪的冤魂们动作瞬间变得不协调起来,跟跳社会摇似的浑身直抽抽,脸上露出困惑又痛苦的表情。有个丫鬟打扮的年轻鬼魂,甚至下意识地跟着节奏,扭起了东北大秧歌,被刚刚爬起来的李承砚一巴掌抽在后脑勺上,怒斥道:“严肃点!这报仇呢!有点职业素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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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边的天际渐渐泛起一丝微弱的鱼肚白,夜色开始松动。操场上的混战也已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双方都已是强弩之末。章临渊那柄劣质桃木剑早已断成了三截,现在他手里紧紧攥着最后那一小截剑把,当成锤子使,瞅准机会就往鬼魂们身上敲。毛子那件引以为傲的传家宝貂皮大氅,被扯得这里秃一块那里掉一撮,狼狈不堪,彻底露出了底下那件印着“东北一家人”logo的加绒卫衣。国梓君的乾隆朝冠在无数次撞击和拉扯下彻底变形,现在像顶时髦(或者说怪异)的贝雷帽,歪戴在他的脑袋上,随着动作一颠一颠。

章临渊刚用“剑把锤”敲翻一个试图咬他裤腿的小鬼,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一个瘦小的、家丁打扮的鬼魂,正鬼鬼祟祟地往操场边缘的铁栅栏校门方向窜去。那鬼身形异常灵活,左躲右闪,避开了满地滚动的塑料朝珠、散落的鸡毛和符纸碎片,眼看就要摸到那象征着自由的铁栅栏。

就在那小鬼脸上露出一丝喜色,伸手即将触碰到冰凉的铁栏时,异变突生!

“嗡——!”

一层淡金色的、几乎透明的光膜瞬间在校门处一闪而过,伴随着一声轻微的、如同敲击玉磬般的清鸣。那小鬼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弹性墙壁,以更快的速度被猛地弹了回来,四仰八叉地摔在坚硬的水泥地上,脑门上肉眼可见地鼓起了一个清晰无比的、青紫色的“奠”字型大包。

“哎哟喂!”小鬼抱着脑袋在地上打滚。

“完犊子了!”瘫在地上喘粗气的邹倒斗看到这一幕,哀嚎一声,彻底放弃了挣扎,“这咋还有结界呢?谁他妈这么缺德还给包圆了?!这是不打算让鬼走,也不打算让人活了是吧?”

黎明的晨光如同利剑,终于穿透了弥漫的阴冷雾气。光线所及之处,那些张牙舞爪的鬼魂如同被阳光照射的露水,身形开始迅速变淡、扭曲,发出细微的“滋滋”声,然后一个接一个地蒸发消失。王员外在不甘的咆哮中,身形逐渐透明,消失前还死死攥着刚从邹倒斗龙袍上扯下来的那截掉色的、绣着四趾金龙的袖子。李承砚则是在对章临渊等人投去复杂的一瞥(混杂着怨恨、无奈和一丝莫名的解脱)后,化作一缕青烟消散,那半截插在他脑壳上的惊堂木“啪嗒”一声掉落在召婷脚边,上面新增了几道深刻的牙印。

刚才还鬼哭狼嚎、混乱不堪的操场,瞬间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下满地狼藉和一众精疲力尽、衣衫褴褛的“大清皇帝”们。

章临渊喘着粗气,弯腰从地上捡起一片刚才混战中不知从哪个鬼魂身上掉落的、边缘锋利的碎玉佩。玉佩质地浑浊,一看就是人工合成材料。他捏了捏,发现玉佩断面上粘着一小张皱巴巴、被汗水浸透的纸片,小心翼翼地撕下来展开,上面印着一行模糊的小字——“象牙山大舞台门票,凭此证可免费兑换玉米面大饼子一份”。再看那玉佩的断面,整齐平滑,明显是机器切割的产物,毫无手工痕迹。

李易慨一边扒拉着自己努尔哈赤头盔上不知何时粘上去的、已经干涸的口香糖,一边有气无力地提议:“我说…下回,咱要不换个套路,cos玉皇大帝吧?我看校门口那家寿衣店好像正在清仓处理一批道教风格的行头,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毛子没理他,只是心疼地蹲在地上,一遍遍抚摸他那件已经快成葛优同款毛背心的貂皮大氅,哭丧着脸,带着浓重的东北腔哀叹:“俺姥爷的传家宝啊…这可真是造孽啊…这下真成遛弯老大爷的标配了,回去可咋跟俺娘交代啊…”

晨光熹微中,一群穿着破败龙袍、戴着歪斜朝冠的年轻人,站在一片狼藉的操场上,面面相觑,身上挂着的破布条在清晨的微风中轻轻飘动。昨夜的疯狂与荒诞,如同一个短暂而离奇的梦,只留下满地廉价的塑料珠子、断裂的粉笔痕、烤糊的塑料味,以及那深深刻入每个人脑海的、关于一场由九块九包邮龙袍引发的、差点让他们全员“驾崩”的驱鬼闹剧记忆。结界之外,早起的鸟儿发出了清脆的鸣叫,新的一天,依旧如此…不着调地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