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麻糖（2/2）

季思嘉这才发觉自己闯了祸，他推了推正六神无主的马文远，朝他挤眉弄眼。

同僚宴饮，却为未被邀请的上峰撞见，马文远怔怔站着，连日后裴闻铮要给他穿何种模样的小鞋，都想好了！

心中正叫苦不迭，却听见裴闻铮眸色漆黑，似在询问，又似在自言自语：“今日是小年？”

马文远一愣，随即点头：“是啊。”

谢珩将马凳放好，绕至马车前：“属下正要与您说呢，小娘子今晨遣人来过，请您回府用晚膳。”

宛如一颗石子投入了湖心一般，裴闻铮眼底闪现些许涟漪。

从前有关团圆的日子，他都未曾放在心上，裴献也遣人请过几次，大约也发现他的疏离，次数多了便作罢了。

这还是近年来第一次，他萌生了想要与人共守团圆的心思。

哪怕只是个好寓意而已。

“回府。”裴闻铮拂开锦帘，躬身走入其中。

马文远见马车载着裴闻铮离去，当即便软了腿脚，季思嘉忙搀住他，关切道：“怎么了？”

马文远此刻是一点饮酒的心情都没了，他口中呜咽着，俨然一副肠子都悔青了的模样。

日光落尽，裴府各处都已掌了灯。

许鸣玉站在檐下朝着院门方向望了许久，皆未能瞧见裴闻铮的身影。

身后裴云霄走出膳厅，将手中氅衣递给她：“阿姊，仔细着凉。”

许鸣玉伸手接过，她抚着氅衣上的兽毛：“多谢。”

“兄长今夜未必会回府来。”

“为何？”许鸣玉抬眼看他，她瞬间便抓住了他话中的信息：“从前大大小小的节日，他也不回府来？”

“不忙的话会回府，但也不过是列席走个过场，用完膳他便去书房忙了。”裴云霄语气中有些无奈：“兄长与我们，颇为疏离。”

“那也不是他的过错，”许鸣玉垂下眼，语气稍显僵硬：“他未曾从家中获得温情，自然也不会还予亲近。”

裴云霄一愣，他忙摆手：“阿姊，我并非……”

不远处，响起一道清晰的脚步声。

许鸣玉面上冷意未消，闻得动静，抬眼瞧去。

只见一片昏黄烛光之中，裴闻铮一袭朱红官袍，正缓缓而来。

视线甫一对上，她便瞧见他眼底闪烁的笑意，唇角不自觉地上扬几分。

裴云霄双眼一亮，他提着衣摆冲下台阶，一把将裴闻铮揽住：“兄长，你总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要独自一人在冰冷的值房中，过小年了呢！”

少年带着满腔热忱拥抱他，裴闻铮被这力道撞得后退一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他心中一暖，随即笨拙地抬手，拍了拍裴云霄的肩背：“多大的人了，叫人瞧见像什么样子？”

裴云霄红着脸从裴闻铮退开，挠了挠头：“失礼了，父亲母亲还不知你回府来，我这便去告知他们这个好消息！”

说着，裴云霄又风也似的转身跑进膳厅。

许鸣玉含笑的目光落在裴闻铮面上，见四下无人，她神情狡黠：“裴大人这几日不曾回府，是在躲我吗？”

裴闻铮走上台阶，与她并肩而立，那句“不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许鸣玉也不在这个问题上多作纠缠，见他目光幽深，她一笑。

手中不知何时攥了块麻糖，她揭开糖衣，将糖抵在他唇上：“粘口何须多如此，买颗先命小儿尝。裴大人快尝尝这糖，甜不甜？”

见他不动，许鸣玉捏着麻糖点了点他的唇：“张嘴。”

甜香直往他鼻子里钻，胸腹处不知什么似要跳出胸口一般。

裴闻铮在她的催促中张了嘴，麻糖滚入，甜味登时席卷了他整个口腔。

檐下烛影摇晃，眼前人面上笑意清浅，饶是于理不合，她也要将这口甜，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