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受伤(2/2)
许鸣玉原地站了片刻,到底于心不忍,她闭了闭眼,随即踮着伤腿,缓慢往书案后走去。
烛火一寸一寸往里透,绕过书案,裴闻铮整个人渐渐出现在她眼中。
瞧见他的模样,许鸣玉指尖猛然握紧雕花柄。
眼前这个发丝散乱、面若金纸的男子,哪还有半分往日的模样?
裴闻铮阖着眼,眉心紧蹙着,汗湿了鬓发,大约是觉得烛火有些耀眼,他艰难地偏过了脑袋,声音嘶哑难听:“许鸣玉,你出去……”
防风灯中的烛火跳跃着,许鸣玉放低了声音:“你如何了?”
“无碍,”裴闻铮喉结轻滚:“我如今这副模样,不便见人……”
许鸣玉将防风灯放下,欲将他搀扶起身:“我先扶你起来。”
裴闻铮指尖一动,轻而易举地躲开了她的手。
许鸣玉握了满手虚空,与此同时,她瞧见裴闻铮左手紧握着一块碎瓷,鲜血正汩汩直流!
她瞳孔猛然一缩,现下总算得知这血腥味是从何而来,瞧见他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许鸣玉好容易压下去的愤怒倏然又爬了上来!
她俯下身,将裴闻铮的左手拽来身前,随即大力掰开他的手指,将染着血的碎瓷取出来,扔去一边。
碎瓷顿时四分五裂!
她心中有气,动作自然不温柔。
痛意袭来,裴闻铮缓缓睁开眼,视线不自觉地落在许鸣玉拧紧的眉心上。
房中一片狼藉,自然寻不到什么趁手的东西来为他包扎,许鸣玉环顾四周,想起什么,她将身后发辫拂至身前,一把拽下束发的束带。
浅青色束带粗鲁地缠上他的手掌,许鸣玉语气僵硬:“那晚我要与刘重谦同归于尽之时,你是怎么与我说的,你可还记得?”
裴闻铮眸光一颤,他紧抿着唇瓣,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辩解。
他并不是要寻死。
许鸣玉见他不开口,怒气更甚,她抬起头看着裴闻铮那张周正的面容:“彼时你与我说,死虽然容易,但不值得,大齐总有海晏河清的那一日!可你如今,又在做什么?”
烛火的暖光将二人笼罩在其中,裴闻铮瞧着她凶巴巴的模样,心下没来由地觉得熨帖。
替他缠伤的力道不减,伤处分明很痛,但裴闻铮却不合时宜地想要笑一笑,他隐隐弯起唇角,苍白的面上浮起一丝血色。
好容易替他缠好了伤,许鸣玉宛如泄愤般在他手背上打了个死结,光洁的绸缎顿时起了难看的褶。
见她神情冷硬,裴闻铮的视线自她面上移开,落在膝上的伤手上,他咽下口中干涩:“许鸣玉,我并非要寻死。”
许鸣玉难得从他身上瞧见脆弱的一面,到嘴边的话悉数咽了回去,她不自觉放软了声音:“那是发生何事了?宋含章说你今日已官复原职,为何你瞧着还是不高兴?”
裴闻铮长睫轻颤,少顷,他看向许鸣玉:“今天是十五。”
许鸣玉下意识地抬眼瞧向屋外,薄雾转浓,仍不见月华。
她心下疑问更多了些:“十五怎么了?”
裴闻铮脖颈后仰,他浑身卸了力,只徐徐闭上眼:“许鸣玉,三年前,我在刑台上亲口下令斩杀了恩师的那一日,也是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