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北行路漫遇玄机 灞桥烟柳藏杀局（1/2）

离了襄阳，李慕白并未施展《缩地成寸》急速赶路，而是如同寻常游学士子，雇了一辆青篷马车，不疾不徐地沿着官道北上。

他需要这段时间，沉淀心境，梳理所得，更仔细地感知这片天地。混沌之道，包罗万象，红尘百态，市井烟火，皆是修行。闭门造车，终究落了下乘。

马车辚辚，碾过初春略显泥泞的官道。车窗外，田野新绿，柳絮初飞，农人已开始忙碌，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与襄阳城之前的肃杀压抑截然不同。然而，李慕白敏锐的神识却能察觉到，在这片看似平和的景象之下，潜藏着丝丝缕缕的不安与躁动。

越往北行，天气愈发干燥寒冷，风中带着塞外的沙尘气息。沿途城镇关卡，盘查明显严格了许多，兵丁面带煞气，对往来行人，尤其是携带兵刃的江湖客，审视得格外仔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紧张感。

“客官，再往前就是灞桥了，过了桥，便是真正意义上的北地了。”车夫是个健谈的中年汉子，一边赶车一边说道，“听说北边近来不太平，镇北王……哦不，是那逆王赵元庚伏诛后，他麾下那些骄兵悍将有些不服管束，各地都有些骚乱，还有传言说……闹鬼怪哩！”

李慕白靠在车厢内，闭目养神，闻言只是淡淡“嗯”了一声。赵元庚经营北地多年，树大根深，虽被斩了主根，但残余的枝蔓岂会甘心？至于“鬼怪”，十有八九与幽冥圣教脱不了干系。这正是他北行的目的之一。

“不过客官您一看就是读书人，倒是不用太担心。”车夫自顾自说着，“那些兵痞和鬼怪，一般也不敢招惹读书种子。”

李慕白不置可否。他此刻气息内敛，混沌道种将一身磅礴力量掩盖得滴水不漏，在外人看来，确实与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无异。

数日后，马车抵达了灞陵古道。此处地势渐高，一条浑浊的大河（渭水支流）奔腾而过，一座巨大的石桥横跨两岸，桥头碑刻“灞桥”二字，笔力苍劲。此地乃南北交通要冲，商旅络绎，桥两岸遍植垂柳，此时虽未全绿，但枝条已泛新黄，烟柳朦胧，别有一番景致。

然而，李慕白甫一靠近灞桥，眉头便微微蹙起。

空气中，除了河水的湿气、柳树的清新，还夹杂着一丝极其淡薄，却无法忽视的……水腥煞气！这煞气并非天然形成，而是带着一种阴冷、污浊、仿佛沉淀了无数怨念的特质，与遗弃之岛沉煞渊的气息有几分相似，却又更加隐晦，更贴近水行本源。

“玄武属水，主北方，司掌防御与玄冥……这煞气，莫非与此有关？”李慕白心中一动，怀中的玄武星钥（斗宿）也传来一丝微弱的、带着警惕与探寻意味的波动。

他让车夫在桥头镇上的客栈停下，付了车资，信步走向灞桥。

桥上行人如织，车马喧嚣，看似一切正常。但李慕白混沌道种感知之下，却能发现，桥下的河水流速似乎比肉眼所见要缓慢一些，水色也更深沉，仿佛隐藏着某种粘稠的阻力。一些修为低微的武者或身体虚弱者，行经此桥时，会不自觉地打个寒颤，脸色发白，只是寻常人大多归咎于河风阴冷。

李慕白走到桥中央，凭栏而立，目光看似欣赏河景，神识却如同无形的丝线，悄然探入浑浊的河水深处。

初时并无异常，只有寻常的水草、泥沙、鱼虾。但随着神识不断下潜，越过某个无形的界限后，周围的“水质”陡然一变！变得粘稠、冰冷，充满了阴寒刺骨的煞气！更有一股混乱、暴虐、充满了吞噬欲望的意志碎片，如同水中暗流，不断冲击着他的神识！

这河底深处，竟隐藏着一片被污浊水煞侵蚀的区域！而且，这水煞之中，还残留着某种强大水族生物挣扎、陨落时留下的不甘怨念！

“果然有古怪。”李慕白心中了然。这灞桥之下的水煞，绝非天然形成，更像是某种蕴含水行本源的存在被污染、或者被强行抽取力量后形成的残留。这与玄武星钥的感应，以及北方可能存在的玄武线索，隐隐吻合。

就在他凝神探查之际，桥的另一端，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和呵斥声。

“让开！都让开！惊了郡主的马，你们担待得起吗？！”

只见一队盔明甲亮的骑兵，护卫着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正蛮横地驱赶着桥上的行人，试图快速通过。那马车帘幕低垂，看不清内里，但拉车的四匹白马神骏非凡，蹄声如雷，显然并非凡品。

被驱赶的行人慌忙避让，一时间桥面鸡飞狗跳，怨声载道。

李慕白眉头微皱，却并未理会，依旧专注于河底的探查。

然而，那队骑兵行至桥中央，靠近李慕白所在位置时，异变陡生！

“唏律律——！”

拉车的一匹白马不知何故，突然发出一声惊恐的嘶鸣，前蹄高高扬起，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紧接着，另外三匹马也同时躁动起来，四匹惊马拉着沉重的马车，如同脱缰的野狗，朝着桥栏杆的方向疯狂冲去！

“不好！马惊了！”

“保护郡主！”

骑兵们大惊失色，试图上前控制马匹，但那四匹白马力量奇大，又处于极度惊恐状态，竟将几名试图靠近的骑兵撞得人仰马翻！

马车剧烈摇晃，眼看就要撞破栏杆，坠入下方那暗流汹涌、煞气隐伏的河中！

车帘猛地被掀开，露出一张惊慌失措、却眉目如画的少女脸庞，她看着近在咫尺的桥下河水，吓得花容失色，发出一声尖叫。

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青影，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马车与桥栏杆之间。

正是李慕白。

他并未去看那惊慌的少女和狂暴的惊马，目光反而落在了那几匹白马惊恐的眸子上。在他的混沌道种感知中，这几匹马并非无故受惊，而是被桥下那股浓郁的水煞之气，混合着某种极其隐晦的精神诱导，瞬间侵蚀了心智！

“魑魅伎俩。”

李慕白冷哼一声，并指如剑，隔空朝着那几匹惊马的方向轻轻一点。

并非攻击，而是一股蕴含着混沌包容意蕴的平和气息，如同春风拂过。

那四匹狂暴的白马，在被这股气息掠过的刹那，眼中的惊恐与暴戾如同冰雪消融，瞬间恢复了清明，躁动的动作也戛然而止，只是不安地打着响鼻，停在了原地。

危机，瞬间解除。

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火石，许多人甚至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只觉眼前一花，那即将坠河的马车便已稳稳停下。

骑兵们愣了片刻，随即反应过来，连忙上前安抚马匹，检查马车。

那车中的少女，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好奇地望向站在车旁的那道青衫身影。只见对方年纪不大，面容普通，却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从容气度，让人心折。

“多谢……多谢公子出手相助。”少女声音清脆，带着一丝后怕与感激。

李慕白这才转头看了她一眼，微微颔首，并未多言，转身便欲离开。他对此等权贵子弟间的麻烦，并无兴趣。

“公子请留步！”少女见状，连忙出声，“不知公子高姓大名？救命之恩，清悦必当厚报！”

清悦？李慕白脚步一顿，这名字似乎有些耳熟。他回想起来，在襄阳城时，似乎听人提起过，镇北王赵元庚有一女，封号“清悦郡主”，难道就是此女？赵元庚伏诛，其家眷按律也应受到牵连，没想到竟在此地遇到。

他淡淡开口：“举手之劳，不必挂齿。郡主还是速速离开此地为妙，此桥……不太平。”

说完，不再停留，身形几个闪烁，便已消失在桥头的人流之中。

清悦郡主看着他那迅速消失的背影，美眸中闪过一丝失落，但更多的却是好奇与探究。“此人……好生奇怪。他刚才用的是武功吗？怎么感觉……不像？”

她身为王府郡主，见识过不少高手，但从未见过如此轻描淡写、不带丝毫烟火气便能安抚惊马的手段。

“郡主，您没事吧？”一名侍卫统领上前关切问道。

清悦郡主收回目光，摇了摇头，脸色恢复了几分清冷：“我没事。方才那人，你们可看清了？速去查查他的来历。”

“是！”

……

李慕白离开灞桥，并未在镇子停留，而是循着对那水煞之气的感应，沿着河岸向上游方向走去。

越往上游，人烟越是稀少，地势也越发崎岖。河岸两侧怪石嶙峋，古木参天，空气中弥漫的阴寒水煞之气也愈发浓郁。怀中的玄武星钥震颤得更加明显，甚至散发出微弱的幽蓝光芒，自主抵抗着外界煞气的侵蚀。

行至一处河水拐弯、形成深潭的险峻之地，李慕白停下了脚步。

此地三面环山，植被稀少，露出大片黑色的岩石。潭水幽深，呈现出一种不祥的墨绿色，水面上漂浮着些许白色的泡沫，散发出浓烈的腥臭气息。潭边散落着一些动物的骸骨，都已变得漆黑腐朽。

“好浓的煞气！源头应该就在这水潭之下。”李慕白目光凝重。他能感觉到，这水潭深处，似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不断散发出污浊水煞的“源头”。

他正要进一步探查，忽然心有所感，猛地转头望向侧后方的一片乱石堆。

“跟了这么久，还不现身吗？”

话音落下，乱石堆后，缓缓转出三道身影。

为首者，是一名身穿暗蓝色水靠、面容阴鸷的老者，手持一根造型奇特的分水刺，气息阴冷潮湿，赫然是一位精通水性的先天中期高手。其身后两人，同样穿着水靠，一人持刀，一人握叉，皆是先天初期修为。

这三人的气息，与这潭水中的水煞隐隐相连，显然修炼的是某种阴寒水属性功法，而且久居此地。

“小子，鼻子倒是挺灵。”阴鸷老者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不管你是什么人，速速离开此地，否则，这黑水潭，便是你的葬身之地！”

李慕白看着三人，眼神平静：“这潭中煞气，是你们弄出来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阴鸷老者冷笑，“此乃我‘黑水帮’禁地，擅入者死！”

黑水帮？李慕白并未听说过这个帮派。看来是盘踞在此地的一个隐秘势力，依靠这水潭修炼邪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