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名字是我给的,命也是(2/2)
“施术者?”凤知微捏碎掌心的紫蝶,粉色蝶粉飘向那些茧,“您不是施术者,是困在茧里的人。”她指向老妪背后最大的茧,里面隐约能看见年轻女子的轮廓,“七百年前,蚀心谷主是不是你师兄?他说要和你共修‘无情道’,却在你种下同心蛊后,带着你的本命蛊投了仙门。”
老妪的斗篷“刷”地落下。
她的脸和茧里的年轻女子重叠——左脸是皱纹密布的老妇,右脸是二八年华的少女,“你...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见过‘同心蛊’的解法。”凤知微摸出银针对着烛火烤,“它需要施术者和被施者同时割破心脉,把蛊虫引到同一条血管里。”她抓住老妪的手腕,银针精准刺入她尺泽穴,“您当年没杀他,反而把蛊虫封在这渊里,是因为你心里还存着半分盼头——盼他有一天能回来,和你一起拔了这根刺。”
老妪的眼泪砸在青砖上,腐蚀出一个个小坑:“他早死了!被仙门当弃子斩了!”
“所以您才把恨熬成蛊,让全天下人替你疼。”凤知微的另一只手按上老妪右脸的少女面,“可您看这些茧里的人——”她指向逐渐裂开的茧,里面的女子正摸着自己的脸笑,“他们的痛在褪,因为您的蛊,被我用‘愈心’重新命名了。名是刀,但握刀的人,也能用来剜掉旧伤,敷上新药。”
老妪突然抓住她的手,指甲几乎要掐进她血肉:“你不怕?不怕这蛊反过来啃你的心?”
“怕。”凤知微望着腕间淡紫的黑纹,那是和沧夜共息的印记,“但我更怕,连替他疼的机会都没有。”她反手握住老妪的手,“您看,我的痛里有他的温度;您的痛里,何尝没有当年师兄给的那半颗糖?”
老妪的脊背突然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所有蝶卵同时裂开,飞出雪色的蝶——不是蚀心的紫,是归宁的白。
它们绕着凤知微飞了三圈,其中一只停在她发间,触须轻轻点了点她腕上的黑纹。
心镜的光影突然从梁上坠下,映出老妪的脉象——原本纠缠如乱麻的蛊毒,正随着白蝶的振翅,一点点融成暖金色的线。
“原来...爱不是毒。”老妪的双脸终于重合,成了个眉眼温柔的妇人,“是我把它腌成了毒。”她抬手摘下脊背最后一颗蝶卵,“这个,是当年师兄送我的定情物。”她将蝶卵递给凤知微,“替我还给人间。”
凤知微接过蝶卵,只觉掌心一暖——里面竟裹着颗极小的红豆。
“该走了。”化茧郎的声音恢复了清朗,他脸上的紫斑已褪尽,“蝶渊的门要关了。”
凤知微转身时,看见老妪正将那些白蝶捧在手心。
她的身影逐渐透明,却在消失前轻声道:“谢谢。”
门外的光涌进来时,沧夜正站在莲池边,玄色大氅被风掀起一角。
他的指节泛白,显然用了全力克制着冲进渊底的冲动。
见她出来,他猛地将她捞进怀里,魔火在身后噼啪作响:“再晚半刻,我烧了这破渊——”
“烧了多可惜。”凤知微将红豆塞进他掌心,“里面有个故事,关于爱不是毒,是药。”她踮脚吻去他眉间的阴云,“对了,我给蝶渊的蛊重新取了名。”
“什么名?”
“叫‘凤知微和沧夜的命’。”她笑着勾住他脖子,“名字是我给的,命也是——往后你疼,我替你暖;我痛,你替我扛。我们的命,要缠成两株树,根须交叠,枝叶都向着光长。”
归宁蝶从她发间飞起,绕着两人盘旋。
心镜的光影里,两串脉象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黑纹褪成淡粉,像被春风揉软的蝶翼。
远处传来影蚕童的喊声:“姐姐!镇志的墨干了,我们要写‘凤知微和沧夜,永活’!”
沧夜低头吻她发间的白蝶,轻声道:“好。”他的指腹摩挲着掌心里的红豆,“永活。”
蝶渊的门在身后缓缓闭合,最后一线光里,凤知微看见老妪的白蝶群正朝着人间飞去。
它们带着“愈心”的名,带着“爱即药”的光,要去疗愈所有被痛困住的人。
而她和沧夜的手,正紧紧握在一起。
这一次,他们的痛,终成了彼此眼里,最亮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