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瞎子睁眼,神哭(1/2)

归墟秘境外围的暗巷里,青石板缝渗出的寒气顺着裤管往上爬。

凤知微倚着斑驳的砖墙,舌尖抵着上颚,将最后一点易骨丹粉末碾成雾状,顺着喉管渗入血脉。

她能听见骨骼发出细碎的爆响——那是被神殿监察阵法锁定的凤家废柴的骨相正在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三百年前药神谷谷主的隐脉。

指尖掐住腕间的黑雾,那是沧夜留下的魔息标记,此刻正随着她的骨相变化泛起暗红波纹。

阿微。沧夜的声音从黑雾里传来,带着几分低哑的焦灼,大慈尊的献祭阵已开,香灰台的火舌舔到第七层台阶了。

凤知微扯了扯嘴角。

她能想象那场景:神殿后苑的香灰台高九丈,台上堆着三百年的赎罪香灰,此刻正被浇上引魂油,火光里飘着焦苦的气息——那哪是信徒的忏悔,是七十二药童的骨灰,是十万药农的骸骨,是所有被神殿以为名抹去的鲜活性命。

再等等。她按住喉间翻涌的血气,易骨丹的反噬来得比预想中猛,明镜的问心烙该破了。

验心台废墟上,晨雾散成白纱。

明镜跪在碎成齑粉的心灯台前,左肩的匕首还插着,血珠顺着袈裟纹路滴进焦土里。

他的掌心压着半块心灯残片,灯油早已凝固,却还留着最后一丝温热——那是他熄灭的第四盏心灯。

三百年前...药神谷的火...他喃喃自语,记忆的碎片像被风吹散的经卷,突然有张泛黄的纸页飘进脑海:十二岁那年,他跟着首座去山脚下施药,盲眼老妇攥着他的衣角哭,小师父,我儿子被神殿的人带走了,说是去净化罪孽...

后来他在神殿密室见过那少年——被剥了皮的尸体钉在墙上,皮肤里嵌着半粒香灰。

当时首座说:这是替他洗去贪嗔痴。

贪嗔痴...明镜的指甲抠进石板缝,原来贪嗔痴的,是我们。

他突然剧烈咳嗽,血沫溅在焦土上,却在落地的瞬间凝成金蝶——那是凤知微方才用回春术种下的生机。

金蝶绕着他飞了三圈,停在他眉心的问心烙上。

刺痛突然消失了。

明镜抬起头,望着主殿方向倒塌的慈光像。

晨光穿透残像的缺口,照在他脸上。

他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劫后余生的癫狂:原来我瞎了三百年。

他拔出左肩的匕首,血花溅在净慧司的匾额上。

刀刃划过掌心,鲜血滴在碎心灯上——那是净慧司的禁术,以血为引,唤醒被神殿封印的记忆。

心灯残片突然爆出刺目金光。

明镜看见十二岁的自己跪在药神谷废墟前,看见首座将药泉的水引向暗河,看见大慈尊亲手将七十二药童的魂魄封进慈光像...

原来...他颤抖着抓住胸口的佛珠,原来我们才是魔。

柴房的老鼠被动静惊得乱窜。

灰裙童子缩在草堆里,嘴角沾着撕碎的忏悔词。

他已经啃了七页,喉管被纸渣划得血肉模糊,却仍在疯狂吞咽——每吃一页,他眼前就闪过一段画面:

三月初九,替死牢的刘寡妇写忏悔词,她说没偷米,可神殿说心有杂念便是罪

五月十七,给被活祭的小药童写忏悔词,他哭着说想妈妈,我写愿以骨血换神宽恕

腊月廿三,大慈尊说要收集十万份忏悔,用香灰养神躯...原来神躯是慈光像,原来香灰是我们的骨。

最后一页纸被他嚼得稀烂。

灰裙童子突然呕出黑血——那是忏悔词里掺的忘忧散,三百年前就被下在每一份经文中,让清扫人永远记不得自己清扫的是血。

他爬到窗边,望着神殿后苑的香灰台。

火光里,他看见自己的影子:五岁被送进神殿时,他也是这么小,被人按着头说清扫罪孽是最大的功德。

功德...他抹了把嘴角的血,突然笑了,我清扫的,是自己的骨头啊。

他掏出藏在怀里的火折子。

柴房角落堆着三箱未烧的忏悔词,那是他偷藏的——现在他要让这些罪孽见光。

火焰腾起的瞬间,灰裙童子冲进火海。

他的灰裙子烧着了,头发烧着了,可他还是把最后一摞忏悔词抛向空中。

纸片像黑蝴蝶般飞舞,落在香灰台的火里,落在护殿卫的刀上,落在明镜的袈裟前。

看啊!他在火中大喊,声音被灼烧得破了音,这是我们的命!

是神殿吃的肉!

墓园的古井泛着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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