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我不听命，我只信我心（2/2）
沧夜醒了。他的手伸向我的脸。他问道：“你还记得我吗？”
有那么一瞬间，我的眼神空洞。
然后，迷雾散去。
我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我记得的不多了。
细节都没了。
记忆也模糊了。
但是。
他的愿望。
我记得
下一刻，寒意袭来。但，我还在这里。我还活着。
远处，风声渐起……
在九幽，大门打开了……
在我的意识之海中，“活典”翻开了新的一页。因果推演，初级。
我转过头，迎着光。
狂风在我身边呼啸。
黑莲绽放。
命运之轮转动。
我们必须一起挺过即将到来的风暴。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彻底凝固。
凤知微死死地盯着那个将自己的心口当作战场，种下黑莲印记的男人。
那不是侵占，也不是诅咒，而是一种用魂魄铸就的献祭。
她终于明白了，那所谓的“噬愿蛊”，根本不是什么寄生之物，而是沧夜以自身魂魄为熔炉，以千年孤寂为炭火，生生将她的灵魂锚定在这无尽轮回中的血肉誓约！
每一世她得以重生，他便要承受一次灵魂被撕裂的反噬。
千年光阴，九百九十九次轮回，他就这样守着这颗为她而跳动的心脏，在时间的缝隙里，等着她归来。
“此契，逆天而行，强行扭转因果。”无相判官那不辨男女的空洞声音在殿内回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九幽根基已然动摇，若不即刻解开，整个九幽魔域都将彻底崩塌！”
崩塌？
凤知微缓缓抬眼，眸中燃起两簇疯狂的火焰，她发出一声淬着冰的冷笑：“那便崩了又如何？”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如刀，斩向这殿内森然的规则，“总好过让千万个像我们一样的人，在你们制定的狗屁规则里，生生世世，爱而不得，见而不识！”
话音未落，长剑出鞘！
剑锋如一道撕裂黑暗的惊雷，直指祭坛中央那根贯通天地的“因果链”。
那是由无数细密的红线死死缠绕而成的巨大光柱，每一根红线，都连接着她与他的一段前世今生，是他们宿命的枷锁，也是他为她保留记忆的唯一凭证。
就在她举剑的瞬间，殿内那十二个如同提线木偶般不断重复着诡异动作的镜奴，竟齐齐停了下来。
他们僵硬地转过头，空洞的眼眶里，竟破天荒地闪过了一丝属于“人”的清明。
一直蜷缩在角落的忆魇童，一步步走了上来。
他小小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痴傻与恐惧，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超乎年龄的沉静。
他摊开手心，一枚早已褪色、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的红绳结静静躺在那里。
“这是你忘掉的，”他的声音稚嫩却清晰，“也是你最该记得的。”
凤知微的指尖微微一颤，接过了那枚红绳结。
绳结上，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属于他的魂魄气息。
她猛地握紧，那点微光瞬间融入她的掌心。
再抬眸时，她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已然散尽。
“斩！”
剑锋一挑，裹挟着决绝的杀意，狠狠斩向了最外围的一条红线！
“铮——”
红线应声而断，化作点点星光消散。
与此同时，一股锥心的剧痛猛地刺入她的脑海，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硬生生将一段灵魂记忆从中挖走。
她忘了，忘了第一世，她在焚神台上被烈焰吞噬时，那个在轮回池边、背对众神，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声许诺的少年。
他说：“我不管你是不是神，我只管你是谁。”
那份记忆的剥离，让她心头一空，但她握剑的手却更稳了。
第二剑，斩！
她忘了，忘了在万丈祭渊之外，那双接住她坠落身躯的、冰冷却颤抖的手，也忘了他俯身低问的那句沙哑的“疼吗”。
那份被他珍视的痛楚，瞬间化为虚无。
第三剑！第四剑！
她忘了，他第一次笨拙地为她拭去嘴角的血迹，眼神里的心疼几乎要溢出来。
她忘了，那个大雪纷飞的深夜，他将这枚红绳结偷偷藏入她行囊时，脸上那抹寂寞又满足的笑。
她忘了他们之间无数次的争吵、试探、并肩作战，忘了那些痛苦的、甜蜜的、刻骨铭心的瞬间……
每斩断一根红线，她就失去一部分关于他的记忆，她的世界里，他的身影在飞速变得模糊、淡薄。
但她的脚步，却越走越稳，她的剑，也越斩越快！
仿佛卸下的不是记忆，而是千斤的重担。
当最后一道、也是最粗壮的一根红线暴露在她面前时，整个镜殿开始剧烈地轰鸣震颤，无数镜面寸寸碎裂！
“就是现在！”她厉喝一声，将全身所有力量灌注于剑身之上，奋力斩下！
“轰——！”
因果链应声断裂，彻底崩碎！
就在光柱消散的瞬间，一股磅礴的力量从祭坛中心爆发开来。
那所谓的“噬愿蛊”本体终于浮现——那根本不是什么蛊虫，而是两枚一模一样、却又血脉相连的黑莲印记！
一枚在她额心，一枚在他心口，隔着虚空交叠，同源共生，彼此缠绕，仿佛一对绝望的恋人，在永恒的黑暗中紧紧相拥。
无相判官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声音里充满了无法言喻的震撼与悲悯：“原来……从来不是蛊，是愿。”
就在此时，祭坛上，沧夜那近乎消散的残魂猛地一颤，竟缓缓睁开了虚弱的双眼。
他看着冲破一切的凤知微，看着即将崩塌的镜殿，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沙哑地嘶吼：“走……快走……渊底要塌了！”
走？
凤知微笑了，笑中带泪。
她不但没有后退，反而迎着崩塌的空间碎片，猛地扑上前，死死抱住了他冰冷的残魂。
“你说过，只有痛苦才是真实的。”她的脸颊贴着他虚幻的胸膛，感受着那微弱的魂魄波动，“可现在，我想试试——幸福，能不能活下去！”
她撬开他的唇，将那瓶中仅剩的最后一滴断魂露，悉数灌入他的口中！
同时，一股截然相反的力量自她丹田处爆发，她竟是反向催动了体内那枚霸道无比的劫心丹！
“你要我活着，可没说不准我——改写结局！”
一声清叱，她以自己的身体为引，将那些刚刚被剥离、尚未完全消散的记忆碎片全部点燃！
那些曾经让她痛苦、让她沉沦的过往，此刻化作了最炽烈的火焰，焚烧着因果链的残骸，并将那股逆天的力量，尽数推向沧夜的魂魄！
轰隆隆——！
第七层镜殿，彻底崩塌！
无数时空乱流卷起，忆魇童在最后时刻化作一道柔和的光点，融入了凤知微的额心，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低语在虚空中消散：“姐姐，这次我没走。”
外界，一声震天龙吟！
渊烬那庞大的龙躯悍然撞破了最后一层空间屏障，龙尾一卷，在整个渊底彻底被虚空吞噬前，将她从那片毁灭的中心卷了出来。
镜殿崩塌的余波仍在她的识海中疯狂翻涌，凤知微浑身脱力地倒在渊烬宽阔的龙背上，剧烈的喘息着，感觉每一寸骨骼都像是被碾碎后重组。